於大人便是真的對自己如何關照。
先前在奉天殿上錦衣衛指揮同知馬順要踹丁一時,李賢開口了,王直開口了,邊上類似王竑、曹凱的小官也開口喝止了,丁一卻留意到于謙於大人自始至終是沒有開口的。若說于謙怕事不敢出聲,那是扯爛,再怎麼黑于謙也不能扯到這份上,王振在時如何權勢滔天,于謙都敢硬扛著,別說是馬順。
他為何不開口?
興許丁一的血淌在奉天殿上,愈發能激出百官同仇敵愾的心吧!
事實於歷史上,馬順出來喝斥百官,于謙也是沒有開口的,是王竑忍不住動的手。
而在丁一質問右都御史陳鎰時,於大人也是沒有出聲,也許他有千般理由保持沉默,但對於一來說,於大人讓丁一喚他作先生,若真當丁一自己人,這種場合於大人不開口,實在就讓丁一感覺匪夷所思了!
去了兵部之後于謙也放任胡寧來質問他,這也是丁一辭職的根源,正如於謙所說,有些人是不能試探的,例如丁一,無疑就是這樣的人。和于謙這樣的人去比什麼心計和城府,丁一不認為自己有什麼勝算。
但他也不準備按著于謙的安排,老老實實的南下。
丁一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也很清楚自己的長處,所以他不會放棄自己的長處來跟于謙玩什麼謀略,也更不會甘心情願地充當一顆棋子,哪怕是操縱棋局是誰都不行,就是算是于謙,也不行。
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樹蔭、紅泥小爐、兩盒雲子一局棋,不是丁一的路。
或者于謙於大人對他的定義是正確的,丁一就是跟他一樣的人。
第五十一章離別易銷魂(二)
相對於各處被抄查的王振名下產業,甜水井頭條衚衕那邊喜寧太監的宅子,卻就平靜如水。沒有人會動他這個現在陪伴在英宗身邊的太監,這一節卻又和沒有人會動沙場救駕的丁一,是有區別的。喜寧自己也知道,他坐在官帽椅子一幅氣定神閒的作勢,與亂軍之中的狼狽判若兩人:“他們不會動到咱家,是因不能殺盡天下宦官;便是殺盡了,不論誰坐那上面,總是需要人侍候,總歸還會有新的宦官。”
士林要滅王振一系黨羽,自然也不可能分散火力來對付其他的太監。
“你查清楚了麼?”喜寧對著袖手坐在下方的那個漢子問道。
那漢子籠著袖子低著頭,卻不見得猥瑣,倒如一把入了鞘的刀,一旦出鞘便殺人。
“丁一誅馬順的那刀我看了,沒開刃。”本來那帶刀官就不是內廷的宿衛,只不過是大漢將軍佩於身上以資雄壯罷了。那人又說道,“就算是刑天,拿這樣的一把刀,把馬順的頸椎砸斷致死沒有問題,要一刀梟首,怕也不能。”刑天,江湖排名前十的刑天,這人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至少,刑天不曾表露出這樣的刀法。”
喜寧不耐煩地揮手打斷這個人的話:“弄死他,得花多少錢?”
“弄不死他,除非他去遠離京師的某縣,然後還得有人造反。”那人的語調很平緩,但也很穩健,讓人感覺他所說出的每句話,都是一份保證,都是不容打折的結果,不論聽者是否接受。這就是真相,“白蓮教試過了,近百殺手,後面還有十數胡騎,措手不及發難,依然弄不死他。”
近百殺手的規模,已經很龐大,要知道這是見不得光的殺手,不是勳貴世家的豪僕;所以如果人手再多些,那就得遠離京師。單單這樣也不行,大明朝各地除了有知縣衙門的捕快,還是衛所駐軍,有各種鹽監礦監,有巡檢……所以除非那地方造反了陷入混亂狀態。要不出動的殺手一多,依然也會引來官府的注意。
“廣州城。”喜寧咬牙擠出來這麼幾個字。陰森森地對那個漢子道。“他要去廣州城,給咱家弄死他。”
“好。”那漢子依舊沒抬頭,只是說道,“但是價錢……”敢在一個太監面前直接談錢的不多,一般都是下去以後再和管家或管事,商議怎麼給錢。分幾次給,是給銀子還是大商號的票據之類。
喜寧有些怒意,但這裡是京師,他曾經的地盤。這給了他許多的自信和勇氣,以讓他可以控制住的沸騰的憤怒,平靜地向那個漢子說道:“給你白銀二十萬兩,外加這宅子……”他接著又說了幾處宅院的地址,拍手叫管事把地契拿了出來,放在那漢子身側的茶几上,“這些宅子算是定銀,你明天就可以過來接收,連同奴婢僕人契約,一併割交給你。事成之後,再付二十萬兩銀子。”
那漢子並沒有看地契,開口道:“好,放著,明天交給來交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