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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的地方爆炸了。

柳雲朋向旅長彙報時,心裡像壓著一塊磨盤,說都是他的責任,請旅長處罰。邊強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臉上卻燃著一團火,咬牙罵,混蛋!誰叫你聽他們瞎指揮呀?老子把任務交給你,你就得人過河,卵子跟著過河,過不了河,你就得接受處罰!罵過,嘴上一圈白沫。

旁人以為旅長罵歸罵,做歸做,哪曉他動真格,撤了柳雲朋團長職務,處他到1營當營長。

意圖一箭三雕:向上說明這事他已嚴厲處理了,對下表明他賞罰分明,最重要的,藉以表露他對畢爾犧牲的痛惜,今後對柳清慧也好有個交代。

可是當柳清慧帶領女子行動隊來到大嶺鎮,邊強馬上又讓柳雲朋官復原職。

天地混沌,景物影影綽綽。那條灰帶一樣的土路,牽著女子行動隊蜿蜒奔來。一縷遙遠的曦光釘在那些初見世面的稚嫩臉上,雜沓的腳步聲響得緊實,響成一片激越,遠聽像一股澗流從林中呼嘯而出。

一個沉悶的槍聲遠遠趕來,給每人心頭上了一把鎖。心一緊,氣就不順,腳也牽不動,如綁了沙袋,不少人開始掉隊。晨光亮了,大霧遛了,原野開始顯山露水。

柳清慧望望前面似乎永遠也跑不到盡頭的黃土路,回頭向掉在後面的人呼喊,大家快跟上,不要掉隊。

前頭的人突然停下來,她們被一群老百姓擋住去路。

姐妹們就栽在路口,訥訥地,如樁如木。

遼闊的田野裡到處有人在跑在晃,叫爹的、喊媽的、呼兒的、吼媳婦的……不絕於耳。那人啊,像受驚的兔子,遍野衝撞奔突,穿過縱橫交錯的阡陌小道,湧向寬闊的黃土路,匯成一股巨大的人流。

黃河岸邊的老百姓已經知曉軍隊要炸開黃河,他們飽受水患,懂得黃河一旦決口的後果,那可怕的訊息一傳開,人們就慌忙惚急不顧一切逃離祖祖輩輩繁衍生息的家園,形成這萬人大逃難的景觀。

姐妹們忽然明白過來,趕緊匯入人流。

黃土路拉著更多的人往前跑,湧。

塵土飛揚,人流滾滾。滾滾人流越滾越大,滾到後來滾不動了,人流一下炸開,踩著齊腰深的麥浪往前趕。於是,麥浪引著人浪,人浪推著麥浪,一波一波向前,向南……

前面是一個三岔路口,一條路蜿蜒西去,一條路折向東南。向東南的路是洪水必經之路,毫無疑問那是一條死亡之路。向西邊的路是一條可以躲避洪水的路,當然也是一條逃生之路。人流滾到這,拐一個彎兒,向西湧去。

女子行動隊走到三岔路口,停了下來。

往哪走哩?應該往西走,跟大流走,走吧,錯不了!姐妹們望著往西涌去的人流,嘰嘰喳喳,巴不得一步跨到西天邊去。

往東南走。柳清慧說,離黃河遠的老百姓肯定還矇在鼓裡,女子行動隊要去救他們,救出一個是一個!

女子行動隊就離開人流,直下死亡之路。她們分成6個小組,每組20人,分別望天邊升騰著炊煙的地兒奔去。分手前,她們約定,三天後,各小組在大約百里外一個叫蜂堆集的地兒匯合,她們來時路過那裡。

五更天,涼絲絲的。黃河靜靜地流淌,夜靄拂過墨一樣的河面,似碎布絲線掛在麥林,齊唰唰的麥穗搖晃著綠緞一般的黑亮。風兒好事,開啟隱藏在麥林裡的秘密,蟲鳥啁啁,野兔放晨,毛狗*,原野尤顯恬靜空曠。

黃河流到這,拐個大彎兒,形成一個反弓狀。河床主流直殺弓底,在堅固的堤壩阻擋下,又偏向北,於南岸甩下一大片灘塗。近日上游連降暴雨,河水陡漲,灘塗被淹沒。

幾個背槍的人在河堤上搖,搖到弓底處,有個上尉說,團長,這裡是河堤的弓底,河床主流直殺這兒,這裡應該放得出黃龍來。

柳雲朋瞪他一眼,冇理他,繼續往前搖。黃河一個彎,行人走幾天。好不容易搖到弓背灘塗處,柳雲朋立住,向河面張望。大家也立住,向河面張望。

那一天上午,柳雲朋去旅部開會。

參謀長朱芳馨首先通報局勢:第五戰區六十萬大軍在黃淮大平原上左衝右突,已到山窮水盡之地步。另有一支日軍精銳沿平漢路急速南下,鞭指武漢,連陷蘭封、歸德等要地,目前在開封一帶與我阻擊部隊激戰……

大家心裡都清楚,如果第五戰區的六十萬大軍給報銷,就失去了保衛武漢的主力。武漢防務主要在東南,北部基本空虛,如果讓渡過黃河的日軍長驅直入,不出一個月,武漢就會淪陷。大家心情沉重如鉛,曉得一場惡戰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