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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教上師眯著眼睛,不發一語,饒有興趣觀察神龍寺僧人模樣。
辯機和尚面沉似水,等趙都安一番開炮結束,他才沉聲道:
「依使君所說,當今佛法困於寺廟,你以為不對,好,且不論你所說正確與否,我等倒想聽聽,依你之見,佛法不在寺廟,又能在何處?」
「是啊,在何處?」臺下有僧人附和。
「你說我們在寺中研究佛法不對,那你倒是說說,該在何處研究?」
眾人憤憤不平。
趙都安迎風而立,迎著一聲聲質疑,微微一笑,對當下反應早有預料,等質疑聲漸漸平息,他才開口,平靜而有力地吐出五個字:
「佛法在世間!」
……
佛法在世間!
觀水樓內,朝廷文武百官齊聚,在趙都安登臺後,這裡便發生了騷亂。
而因為女帝遲遲不發表態度,百官雖心中好奇心小貓抓撓一般,卻只能忍著。
接著,他們就驚愕看到,玄印與紅教上師竟同意了趙都安提出參與辯經的無理要求。
再然後,趙都安一番長篇炮轟,則清晰傳遞入眾人耳中,起初都還算平靜。
直到這一句「佛法在世間」吐出。
霎時間,百官中有數人面色猛地一變!
鬢角霜白,神態清矍的御史大夫袁立神態變化最為明顯。
身為朝廷大員中,少見的通曉儒釋道三門學問的朝臣,袁立年輕時放浪形骸,與僧道為友,因此,先於群臣意識到了這看似普通的五個字,內裡蘊含的殺機!
「袁公?」莫愁詫異地看向他,虛心求教:
「趙大人這話,有問題?」
刷——
霎時間,包括徐貞觀,文珠公主在內,眾人都看向了袁立。
女帝雖修為高深,學問絕不輸天下男兒,但徐貞觀大部分精力,終歸放在了修行和政事上。
所謂術業有專攻,她對佛門法術神通很瞭解,但若說佛法理論,就未必精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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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文珠公主,雖久在西域,但坦白講……對這些艱澀的東西,也只粗通。
「袁公可否為朕解惑?」
徐貞觀心中一動,開口詢問。
以她對趙都安的瞭解,在最初的錯愕後,就猜測趙都安突兀出現,肯定有某些目的。
也因這一份近乎盲目的信任,才令她沒有開口叫停。
袁立回過神,看向女帝,神態異常認真,甚至夾雜著一絲隱隱的興奮:
「啟稟陛下,若臣猜測不錯,趙大人此刻在做一件很大的大事,利國利民,乃至影響千秋萬代的大事!」
徐貞觀一愣,那傢伙……
文珠公主面露狐疑,懷疑這對君臣在演自己,不是說好的那面首只是個鍍金的草包麼?怎麼你們一個個,這般鄭重?
「什麼大事?」
徐貞觀下意識開口詢問,袁立卻搖搖頭,目視前方,雙手用力地,死死地扣著椅子扶手:
「臣還不確定,要聽趙大人接下來如何說。」
徐貞觀抿了抿嘴唇,也重新望向前方。
……
「佛法在世間?」紅教上師擰緊眉頭,開口詢問:
「此話何解?」
合格的捧哏……
趙都安微微一笑,逐步進入了演講狀態,他朗聲道:
「佛法千年來,所討論的核心議題,無非『如何成佛』四個字。修行者且不談,我請問諸位,禮佛信徒如何成佛?」
辯機與紅教上師皺了皺眉,沒有立即回答。
臺下卻有一名僧人聽不過去,大聲道:「理應佈施修福!」
「哦?是這樣麼?」趙都安笑了笑:
「《壇論》中記載一個故事,前朝梁帝興建寺廟,一日摩耶行者與梁帝交談,後者問,『朕一生造寺度僧,佈施設齋,有何功德?』摩耶言:『實無功德。』」
「梁帝興建佛寺無數,對佛門這樣好,做了那麼多佈施,但摩耶行者卻說,他沒有功德……可見,佛法中的修功德,不在修福,而在法身。」
那名僧人一時茫然。
趙都安打趣道:「看來你這和尚唸經不用心,連我這個俗人讀的佛經都不如。」
僧人面紅耳赤。
趙都安笑了笑,說道:「成佛自然不在修福,依我之見,成佛只在一念。不悟即是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