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當官的把人都燒死了,外頭人是不會知道的。”
“燒死了?”眾人同時一驚。
“死了的,生了病還沒死的,還有個活蹦亂跳的小女娃兒,一起關進半山腰的屋子裡,一把火就這麼給都燒了。”老婆婆聲音沙啞,隔著窗外的風雨之聲,聽得人心底毛毛的。
莫研本就膽小,情不自禁地攥緊展昭的衣袖,偏偏還要側著頭問:“怎麼連小孩都要燒死?”
“那就說來話長了。”
“您若不嫌我們冒昧,就給我們說說如何?”吳子楚知道寧晉定然十分好奇,便替他問道。
老婆婆長嘆了口氣,失明的雙目呆呆滯滯地盯著火,似乎在回憶當年的事情,良久才緩緩道:“那就從那個女娃兒身上說起吧……”
“她爹爹本是三水鋪的漁夫。她娘懷的時候肚子就大,別人都說怕是對雙棒,生她的時候難產,家裡窮,請不起鎮上的產婆子。那時候我老婆子眼睛還好使,她爹爹請了我去替她娘接生。進去的時候,把我老婆子唬了一跳,血水淌了一地,她娘在床上扯著嗓子直叫喚,娃娃還只露出半個頭。我知道自己應付不來,只怕要出人命,忙讓她爹爹去請產婆子。到鎮上要來回十幾里路,他爹爹把產婆子請回來的時候,她娘也快不行了。”
“她娘拼著最後一口氣把娃娃生下來身子就冷了。孩子還果真就是一對雙棒,可惜男娃只活了半天,不吭不哈地就沒氣了,只剩下這女娃娃。村裡人都說這女娃是個禍星,剋死了娘,又剋死弟弟。她爹爹也不喜歡她,成天打打罵罵。我記得女娃娃才五歲光景,有一回她爹爹一腳將她踹了個跟頭,腦袋正碰在磨盤上,”老婆婆摸向自己鬢邊,“就碰在這,流了好多血,她爹爹也不理,還是我老婆子看不過去替她上的藥。”
“再後來就開始有人生病了,一個又一個,不知怎地,有人又把這事怪到那女娃身上,說她剋死家人,接著又來害鋪裡的人。那天,鋪上突然來了好多官差,押著生病的人上了半山腰的屋子,又把病死的人也都抬進去,最後把那個女娃娃也一起關進去。就這麼一把火,生生把人給燒死了。”
眾人聽得心驚,白盈玉戰戰兢兢問道:“那她爹爹就不管她麼?”
“怎麼不管,可那是官差辦事,攔也攔不住。”老婆婆聲音微顫,當年的情形猶如在眼前一般,“那女娃娃拼命叫‘爹爹救我!爹爹救我!……’嗓子都叫啞了。她爹爹雖說平日裡不待見她,可終究是親生的閨女,拿了魚矛就往山上衝,被官差打斷了腿,從山上滾了下來。”
竟然有如此官府,展昭心中惱怒,又覺肩膀微溼,轉頭一看,卻是莫研聽得傷心,埋頭在他肩上大滴大滴地落淚。
“這是什麼官府!”寧晉怒道,吳子楚拍拍他肩膀,勸他聽下去。
“後來官府貼了告示說,那女娃娃是災星轉世,作禍人間,三水鋪的瘟疫就是她引來的,燒死她是替天行道。接著又封死了三水鋪的三道泉水,說女娃娃在水裡下了咒,不可再喝。”老婆婆語氣漸低,“這病雖然止住了,鋪裡的人卻也慢慢都走了。”
“那她爹爹呢?也走了?”莫研聲音甕甕的。
“她爹爹斷了條腿,還硬撐著去打魚,後來只找到船,人卻沒了。”
一時說罷,眾人靜默,只聽著屋外風急雨驟,平添了一層淒涼之色。白盈玉本覺自己悽楚可憐,此時聽來,那女娃娃竟是比自己悽慘百倍不止,心中不僅百感交集。
“那時候縣太爺是誰?”寧晉幾乎是咬著牙根問。
“是位姓白的大人,叫什麼我老婆子也記不得了。”
白盈玉聞言,身子驟然一震:“你們這裡可是揚州地界?”
“是啊。”
她的臉色頓時難看異常。
展昭忽地想起來時包拯曾經給他看過白寶震的大概資料,隱約記得白寶震是在揚州某地當過三年知縣。
“知縣可是白寶震?”他問道。
“白寶震……”老婆婆在口中喃喃唸了幾遍,“對對對,就是白寶震白大老爺。”
瞬間,幾道目光齊刷刷地盯在白盈玉身上,幾乎將她看個透心穿。
吳子楚搖頭嘆道:“這天下竟有這麼巧的事情!”
“難怪我頭疼,一定是冤魂在作祟。”莫研恍然大悟。
展昭輕聲喝住她:“莫要胡說。”
莫研往他身後縮了縮,趴在他耳根處,低低道:“我沒胡說,你想,那麼多人被活活燒死,此地必定怨氣沖天,陰魂徘徊不散……”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