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白一樣,她把戎冀的全部自白,從頭到尾、一字不漏地接聽下來
然後,她由衷地發出了感嘆:“秋姍果然是有眼力,這個戎冀,絕非等閒之輩啊!”
等到大浦和小町趕到二十六號院的時候,只見秋姍的身邊,倒著痛苦萬狀,已經進入昏迷狀態的戎冀
秋姍低聲吩咐著:“小町、隆龍,現在就往戎冀嘴裡灌水!我回自己那兒。這兒就交給你們幾個了——”
小町問:“那灌什麼水呀?”
“只要不鬧肚子,什麼水都成。然後再幫助他把水吐出來。紫姨說,這就是暗示戎冀,已經給他洗了胃啦!動作要快。”
隆龍傻乎乎地問:“秋姍姐,你就不用灌水了吧?”
北平警署的楊大署長,他怎麼也聽不明白嚴大浦的結案報告。這也未免太難為他了,想要弄明白這樣兩場手段奧妙的“心理暗示殺人案”,就是等他兒子的兒子當了署長,也未必。
楊署長抓撓著碩大的腦瓜,責備嚴大浦說:“大浦,你說你這破的啥案嘛?我壓根兒就沒聽出個子醜寅卯來!什麼亂七八糟的,鬧了半天,那高副市長和他小姨子,到底是被誰殺死的?是怎麼被殺死的嘛?沒動一槍一刀,也沒有人下藥放毒的。到頭來,還是醫院的一個什麼‘心臟猝停’。對不對?至多隻能說是被嚇死的——高子昂是被自己的病,嚇死的;陳招娣是被自己的血,嚇死的。對不對?那個啥小舅子陳小寶被他爹一棒子‘嗨’死了,也就是個自家人的誤會,一個意外事故。對不對?行了行了,你就趁早結案吧!”
“什麼?你還問我那個陳佩蘭咋辦?我咋知道咋辦?對了,東郊不是有個洋人教會辦的啥精神病院嗎?咱們就代高副市長盡個心,把這小媳婦送往那兒去做個安置。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成了個呆子,也怪可憐的什麼?你說什麼——還有個當天晚上坐化昇天的奶奶?真他奶奶的麻煩!”
“嘿,高家有個私人律師是你的牌友,對不對?那你就跟他商量一下,花點兒錢,找人把‘他奶奶的’送哪個寺廟去,叫和尚給做一場法事,再買塊兒地方葬了真稀罕,怎麼一大家子,咋就死得這麼絕戶呢?大浦你說,怨不得咱們皇糧衚衕的老少街坊都傳,那二十五號院兒是個凶宅,八成還真是那麼回事哩。”
嚴大浦在楊署長的話裡,聽到了當初自己說過的一句調侃話:高子昂副市長和他的小姨子,到底還是“被嚇死的”!
戎冀中毒後的二十四小時,真是讓他第一次嚐到了“醫生生病救不了”的滋味。他記得,有人往他胃裡強行灌水;後來又有人往他嘴裡強行喂藥;他只覺得頭昏眼花、全身無力,痛苦萬狀
迷迷糊糊地一覺睡到天明。睜開眼睛時,他發現床邊站著一個護士——當然,她不是那個陳佩蘭。戎冀努力地回憶了一會兒,想起這張其貌不揚的面孔,是秋姍診所的一位老護士。
“戎冀大夫,是秋姍醫生派我過來照看您。我叫薛婷。您現在的感覺好些了麼?”
“謝謝你,薛小姐。現在,我的血壓和心率,指數都在正常值的範圍嗎?”
戎冀漸漸回覆了作為職業醫生的思維方式。儘管他看上去,一下子就消瘦了一圈兒,面色蒼白,話音孱弱
“戎大夫,昨天夜裡我被傳喚來的時候,看得出您已經出現了脫水的症狀。要知道,您連自己的膽汁都吐出來了所以,我按照常規的治療,給您補了些液;還給您服用了止吐和止瀉的常用藥。根據我們秋姍大夫的醫囑,還給您服用了適量的鎮靜劑現在,您總算是穩定下來了。您不想問問秋姍大夫的情況嗎?”
戎冀看得出,自己身邊站著一個多嘴快舌的女人。她居然會直截了當地對我提出如此令人難堪的問題,真是缺乏心理常識的教育!如此不懂得察言觀色的護士,跟當年自己身邊那個伶俐、穩重、善解人意的陳佩蘭,真是沒法比了。可是,顯然就是這個不太討人喜歡的老姑娘,整整一夜看護在自己的身邊
“秋姍有薛小姐這麼優秀的護士,我想,當然就可以放心了。否則,她也不會顧得上把你派來照顧我了。”
“戎冀大夫可真會說話,回答了問題,還順便恭維了人。”
“為了我,真是辛苦薛小姐了。過兩天,我請你們二位吃頓飯”
“哎呦——您這會兒還敢提‘吃’吶!嘖嘖瞧你們,差點兒吃出人命來不是?”
“可我還是應該問問,你們秋姍大夫,現在恢復得怎麼樣了?她在做什麼?”
“她?現在很好呀!而且,今天沒有什麼病人,她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