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舊日心事,完卻了一宗。我死了也甘心。”
這正是:
借花獻佛苦蠻纏,萬轉千回總為錢;
伯樂不將凡馬顧,萱堂那得入牛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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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譚紹聞倒運燒丹灶 夏逢若秘商鑄私錢
卻說夏逢若開發了張繩祖,意欲紹聞稱出銀子,當下便到手中。紹聞卻道:“實在此時千孔百瘡,急切周章不開。原有一百五十兩,尚不曾拆封。待我少暇,統盤打算,某號得若干可以杜住口,水銀濺地,雖不滿他的孔兒,卻也無空不入。此中自然有你的。難說昧了承許的話不成?但當下不能,改日我自送去。”夏逢若道:“誰說賢弟昧了的話?但早到手一日,便有早一日的鋪排;賢弟既要親送,也要定個日期,我預備飯,好央人造廚。”紹聞道:“不過三五日以內。”夏逢若也不敢過為迫逼,因問:“盛大哥的話呢?”紹聞道:“正是他弄的人作了難。”夏逢若驚道:“他說不助我麼?”紹聞道:“誰見他來?他身上還有我一百多銀子。他如今上山東,又上西湖去了。所以我如今打算不來。”夏逢若道:“這就一發單靠住賢弟,我的事,真正成了一客不煩二主。我走罷,連日在家恭候。”
相送出門,紹聞自回家中。到了東樓,果然興官在巫氏床上坐著念《三字經》,冰梅一旁看著。紹聞道:“先生上那裡去了?”冰梅笑道:“像是後院去了。”言未已,巫氏進樓來,向盆中淨了手。紹聞道:“不成先生,這樣的曠功。”巫氏笑道:“你看看學生是念了多少,還敢說先生曠功?念一行他會一行,念兩行他會兩行。這後邊我有許多字不認的,又不敢胡對他說。興官兒,把你的書,叫你爹念與你一張。”紹聞笑道:“先生倒央起東家來。東家若有學問,不請先生了。像你這樣的白不濟的學問,便攬學教,就該貶你女兒國去。”冰梅笑道:“說正經話罷。興官,你叫你爹念與你幾句。”原來冰梅方曉的所生之子,是個過目不忘的聰明孩子,好不喜歡。又想起孔慧娘臨終時,叫抱興官兒再看看的話,心中暗暗悲酸。
少時,王氏叫興官同睡。興官把書交與巫氏,放在桌上,自上樓去。此下妻妾安寢。惟有紹聞在被窩內自為打算,這隍廟後助喪銀子,不給他不行,卻也萬難三十兩。姜氏雖未偕伉儷,卻令人柔腸百結,再見一面敘敘衷曲,或者可少慰人心。
拿定主意,次日要上隍廟後,把這宗心事了卻,回來好清楚還債的事。
次晨起來,解開濟寧包封,千斟萬酌稱了十八兩。飯後徑由耿家大坑,向夏家來。到了後門,問道:“夏大哥在家麼?”
夏鼎內人出來,見是譚紹聞,請進家中,當院放個杌子坐下。
紹聞道:“夏哥哩?”婦人道:“他跟馬姐夫往城西尤家樓弔紙去了。”紹聞道:“前日討擾之甚。”婦人道:“惹譚叔見笑。”紹聞道:“尤家樓是何相與?”婦人道:“那是馬姐夫前丈人家。如今埋他丈母,馬姐夫是女婿,自是該去的。咱這邊前日有喪,尤家來弔孝,今日還禮,所以一搭兒去。”紹聞道:“前院姜妹子去了不曾?”婦人道:“就是請譚叔的次日,尤家趕車來接的去。這姜妹子算是尤家續閨女,如何不去呢。”這紹聞方覺得昨晚夏鼎的話,有些兒不甚作準。但既已到此,只得了卻一層公案。況夏鼎不在家,也省的饒舌,因於袖中擻出十八兩銀子,放在杌子上,說:“這是我助埋殯伯母銀子,待夏哥回來交明。”婦人道:“真是虧累譚叔,等他回來我說就是。”紹聞出門,只覺拋卻牛毛足色的寶貨,那曾見蛾眉半掃的佳人,四外一望,好不寂寞。真正是:溫溫無所試,忽忽如有失,蹙蹙靡所騁,悵悵其何之。
紹聞自夏家出來,悵無所適,卻難久停。忽的想起隍廟道士,未知曾否他去,不免閒談半日,聊作避債之臺。俟至日夕,回家未遲。因此徑向隍廟後門來。
仍到舊日所坐之院,只見門上新寫個聯兒:黃庭可詮,且自住過年去;白石堪煮,還須等個人來。
紹聞徑進房內,只見那道士坐著看書。旁邊一個門徒,在地下弄杵臼搗藥。禮畢讓座,紹聞即坐於道士之位,看那展的書卻是《參同契》,研朱新批,都是“嬰兒奼女”話頭。道士道:“此書即是貴儒教先賢,也是都有註釋的。”即命門徒拿本頭籤,在套內放過。又說:“山主滿面福氣,將來閣部臺館,俱屬有分。但臥蠶之下,微有晦氣,主目下事不遂心些。可驗過麼?”紹聞道:“驗過。”
門徒捧茶來,道士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