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一個和他同樣高大頎長,但身材明顯要比走骨感美的季晚瀟精壯了不止一倍的男人的身影。
蕭嵐轉身,面無表情眉眼結冰,似乎已料到了什麼。而季晚瀟,程諾和蘇予危則同時瞪大了雙眼,異口同聲地叫出來:“阿莫爾!?”
沒錯,取代季晚瀟出現在門邊的人,正是現在明明應該在烏克蘭的阿莫爾。
他看起來有些……不,是狼狽極了。心愛的花襯衫幾乎裂成兩條鬆垮垮地掛在他肌肉精悍的上半身,緊身牛仔褲上的幾個大白破洞不知道是本身設計如此呢,還是後來被人給折騰出來的。
當然最狼狽的還是他的腳,一隻塞在超大碼的吉普登山鞋裡,雖然鞋帶散成一片但好歹鞋子有好好套在腳上,而另一隻……這大冷天的,居然是裸著的!!!上面泥灰混雜,簡直看不出本來顏色。
至於他的表情就更加狼狽了,抬起手尷尬地往後抓了幾把他亂成狗窩一般的金毛腦袋,阿莫爾訕訕地一咧嘴,乾笑:“諾、諾諾,對、對不起哦……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句中國古話叫什麼來著?蜘蛛捕蟬……毒……毒蛇在後?……”
季晚瀟本來早已傻在一旁,這時候純粹是條件反射,:“屁,是黃雀捕蟬,螳螂在後。”
程諾:“……”
蘇予危:“……”
所有人都在風中凌亂,只有蕭嵐因為阿莫爾這句錯誤百出的中國古話而神情微愕,眉心輕動。兩秒鍾後,他眼眸一沈,薄冽的嘴角徐徐牽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
就見阿莫爾哭喪著臉無奈往旁移開身形,然後從他背後那大片晦暗不明的陰影深處,好像電影裡經由美化處理了的慢鏡頭那般由遠而近,從模糊到清晰,緩緩透出來一個修長優美的人影。
哪怕一路風塵,哪怕跋涉萬里,也擋不住這人渾若天生卓爾不凡的風姿氣度。
即便此刻他只露出了一抹若有若無的輕薄的影子,但他身上某些根深蒂固的東西仍然不受控制地漫溢位來,在四周這一片被蕭嵐主導了太久,冰冷到近乎凍結的凝滯空氣裡,就那麼隨心所欲,無拘無束地流散飄揚。
那是一種溫和柔軟到了極致,卻又無堅不摧無往不利的細膩鋒芒。
那是遙遠的,環繞的,不可捉摸的,感覺無處不在,而又分明不在任何一處的, 風的氣息。
地下室潮溼陰冷,暗淡無光,但就在那一刻程諾卻覺得,他的整個世界都瞬間暖意洶湧,微微發燙。
他水淋淋的眼眸深處便不自覺地燃起了兩簇羸弱但持久的微光,溼漉漉的火苗宛如新生的小鹿一般興奮雀躍地躍動發亮──就像他這個人本身,就像他對眼前這人,明明笨拙無力,卻仍然拼命努力的愛情那樣。
原來愛到極深,即便已然累累傷痕,許多刻骨銘心的反應,竟是身不由己。
那份愛在程諾總以為卑微渺小的外殼下,其實凝聚著無可匹敵的驕傲堅強,一旦愛上就奮不顧身,不顧一切──可他自己並不知道,他這傻乎乎地用盡全力去追求和守候的姿態,在這千篇一律的汙濁世界裡,是多麼的純粹而珍貴。
而就在此時此刻,曾經親手錯失這份珍貴的人,正想要試圖挽回。
秦深在一片逐漸消融的暗影中慢慢抬起頭,凝聚目光,集中視線。眼前這片節節敗退的黑暗正如他這數月以來的心境,濃烈粘稠,混沌而渾濁,滿滿的都是做錯選擇的錐心之痛,追悔莫及的無力悔恨,氾濫成災的綿綿思念……以及,連他自己都不曉得抑或是不敢面對的,一些別的什麼。
而如今濃霧散去,他終於,他必須,要直面曾經被他深深傷害,和辜負的愛人了。
抵著阿莫爾後腰的黑槍被秦深不動聲色地滑進大衣外袋。
雖說少了這個東西,阿莫爾倒是可以沒有顧忌地反手一搏,跟秦深再來一場生死較量,但面對眼前景象,阿莫爾又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白痴,他當然知道現在打鬥已經不是事情發展的主線,沒必要再引起麻煩,便一聳肩摸摸鼻子,識趣地往旁邊一站,抄起手雙手抱胸往牆上懶洋洋地一靠,恢復歐洲花豹子慣有的吊兒郎當痞子樣,準備好好欣賞一出負心漢負荊請罪挽回芳心的好戲,又或者饒有興趣地等待著秦深和蕭嵐這兩條吃人不吐骨頭的超級大毒蛇,會來一場怎樣精彩激烈的巔峰對決。
他一讓,這下,秦深總算可以毫無遮攔地看向對面那張令他日夜魂牽夢縈,卻又懦弱得害怕重逢的摯愛的臉龐。
在之前那麼長一段空白的時間裡,秦深曾經無數次地設想過自己和諾諾重逢的畫面,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