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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予危早已憋漲得滿臉通紅,額頭的青筋緊繃凸出突突直跳,摩拳擦掌咬牙切齒,口鼻撥出的熱氣毫不客氣地噴在蕭嵐的臉上,放聲咆哮道:“你他媽瘋了……你他媽瘋了!蕭嵐你他媽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那人都死了那麼多年,那麼多年了!連屍體都他媽的化成土化成灰化得一乾二淨連渣渣都不剩了!你居然還沒死心……你居然一直沒有死心……你居然他媽的這麼多年來一直計劃著這種變態的事情!”

說到最後,蘇予危近乎歇斯底里吼得嗓子都啞了,不堪重負的喉嚨尖銳而悽慘地發出一聲撕裂般的破音,震得人耳膜都在輕微顫動,轟轟鳴響,連遠遠聽著,也覺得疼。

他緊緊咬住發白而乾澀的下唇,原本繃得筆直的身體漸漸脫力,依稀看得出形狀地一點點痠軟佝僂下去,寬闊的雙肩蜷縮著細細顫抖,兩邊鼻翼微微張闔,偶爾發出幾聲鼻音濃重又弱不可聞的輕聲哽咽。

柔軟的栗色腦袋低低垂著,也好像一朵在暴雨狂風中苦苦掙扎的花,它扛過了暴曬的烈日,扛過了堅硬的水泥,扛過了飛揚的塵埃,它甚至扛過了無數的踐踏──但它終於服輸在不可抗力的大自然下,開始認命地凋謝。

他看起來是那麼的受傷和脆弱,彷彿受到了無法挽回的巨大傷害,再怎麼強悍但畢竟只是一己之力的身體似乎承受了難以想象的重量,卻不知是為了無辜被連累的程諾,還是為了堅持那麼多年,但到底一無所獲的季晚瀟──

又或者,是為了同樣可悲的自己呢。

蕭嵐冷眼旁觀了蘇予危從恨不得一刀砍死自己的勃然大怒,到一點點絕望下去最終心如死灰的全過程。然後他伸手輕輕一推,就撥開了這個身受重傷,根本不值得耗費他吹灰之力的絕望的男人。

蕭嵐收回手,漫不經心地整理著自己被弄亂的衣領,一派優雅從容的姿態,緩緩掀開雙唇,輕柔地吐字:“這一屋子的人,誰不是瘋子。”

說著,他的視線無聲無息地掠過面前默然垂頭的蘇予危,朝他背後的程諾那高高隆起的腹部若有若無地瞟了一眼,然後又半偏過頭,給了一直倚在門邊的季晚瀟一個同樣意味深長的目光,而他那冰冷如刀的銳利眼神,也似乎有意無意地,在對方被厚重的大衣嚴實包裹著的平坦的肚子上,短暫停留了半秒。

“……”本來虛搭在小腹上的左手瞬間如被毒蜂蟄了下那樣疾如閃電地撤下,卻動作僵硬地頓在半空,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擺放。

和蕭嵐視線相觸的那半秒,那不過轉瞬即逝,浮光掠影的半秒,季晚瀟卻彷彿被晴天霹靂,眼前的世界瞬間裂成兩半那樣,臉頰一下子就白得毫無血色,神情驚恐而退縮,碧綠的瞳孔裡驚天駭浪波濤狂湧,讓他的靈魂深處都捲起了一場天搖地晃的颶風。

忽然他一下子轉身,將腦袋重重砸在堅硬冰冷門框上,一手緊緊抓著胸口,如要窒息般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蕭嵐冷冷看著,沒有溫度的眼底,緩緩浮出一抹殘酷的心知肚明。

第六十八章

砰──

突然,室外,彷彿是從極遠極遠的天邊,又好像近在身畔觸手可及,一聲尖銳的囂張的槍聲,如一道破空而出的驚雷,譁然撕裂了房間裡這幾人之間正不安湧動的微妙氣氛。

所有人被這突如其來毫無預料的槍聲給激得渾身一震。

空氣有三秒鍾的凝滯,屋子裡除了蕭嵐之外的三個人突然不約而同齊聲開口:

“蕭嵐!你說好不傷人的!”

“蕭嵐!你他媽叫人開槍了?”

“蕭、蕭嵐你,你怎麼可以,呃……”

程諾這時候肚子已經疼得格外厲害,一張慘白色的小臉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細汗,衣服下更不知早已溼了幾層,就算他不通醫術也明白自己現在這情況有些不對勁。

這情形倒讓站在他面前的蘇予危格外為難。哎,這時候他到底是應該衝上去給某個狼心狗肺的大混蛋狠狠一拳好呢,還是蹲下來教訓一下這個多管閒事不聽話的小孕夫才對呢……

然而大家都預設的當事人蕭嵐,這時卻緊緊皺起了眉頭,不再是剛剛那副胸有成竹的欠揍模樣。

季晚瀟扶著牆站在原地,神色複雜地看向蕭嵐的背影,用力一咬牙,抬起腳轉身就要往外走,想去檢視檢視情況。

他只走了幾步,就開始步履踉蹌、跌跌撞撞地屋裡倒退,視線直直盯著前方,蒼白的臉色和碧綠的瞳孔中顯出不加掩飾的疑惑和震驚。

他不斷退後,逐漸讓出來整個門框的位置,隨之慢慢填滿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