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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直可以用任何被稱為果實的東西造酒,比如核桃酒、梨酒、李子酒,而且據說勁兒都很大。造果酒與葡萄酒不同,葡萄酒的釀造需要新的橡木桶,而李子酒則是越舊的木桶越適合釀製,加上酒廠的前廳被佈置成一個果酒釀造博物館,所以整個作坊裡歲月的氣味就非常濃郁。我們參觀完釀酒工序後,被帶到一間辦公室加成品商店的屋子裡嘗酒。有個女孩坐在窗前,正為一些灌裝完畢的酒瓶貼酒標。同行的人看著新鮮,都圍著她拍照,女孩抬頭友好地笑一笑,並不停下手上的活,她乾得很專心,但不著急。起初我沒在意她,直到大家爭先恐後地品嚐各類果酒,而我因為口腔問題沒法加入,於是索性站在旁邊觀察起那女孩來,沒想到一會兒,我就被她安寧的狀態震住了。開啟的窗戶飄進夏日的光線與微風,工作臺上的收音機小聲放著輕快的流行音樂,她用剪子剪出一些長短相同的紅絲帶,再將絲帶在酒瓶頸部交錯一下,用酒標壓住,貼正,就這樣平心靜氣,不斷重複相同的動作,靈巧又輕快。有時她停下來應我們要求來收一下買紀念品的錢,之後又回到座位上,手上的工作保持著一貫的節奏。吸引我的是她散發出的氣場,一桌之隔,充滿了一大群陌生遊客的吵鬧聲,但她卻像聽不到;而她的專心,也看不出是為了趕著把這些瓶子都包裝好,沒什麼好急的,與其說她在工作,不如說是享受與消磨。這讓我想起中國很多在樹林裡晨練打太極拳的老人,自然寧靜的,像默默流過的時間本身。打太極講的是不著急,卡奧爾的人也不著急,他們不怕消磨,所以他們在任何時候都有時間喝一杯咖啡;在吃飯間隙聊一個小時的天;或者不急不緩地用手工去包裝一個一個酒瓶。事實上,最偉大的哲學家到今天也不能證明,消磨逸樂與勤奮工作究竟哪個更有意義,哪個為這個世界創造的價值更多。我看著女孩手裡的酒瓶,裡邊是在橡木桶的黑暗中等待了許多歲月,終於獲得完美結構的酒漿。那時,我好像第一次理解了卡奧爾,理解了他們幾百年的房子和古城,他們歷史悠久的葡萄園和特色鮮明的傳統,我忽然意識到,也許因為卡奧爾是個產酒的地方,所以人們能更自然地看待時間。因為他們知道,對時間的寬容會最終帶來收穫,就如同在1971年帶來原產地命名的喜訊一樣。 。 想看書來

就如1971年的悄然而至(2)

來卡奧爾之前,我在網上做了小小的功課,得知卡奧爾雖然從古代就以葡萄酒釀造聞名,但漫長的歷史中,卡奧爾的酒釀造業經歷了多次起伏。直到1971年,當地得到法國法定葡萄酒產區稱號,才真正算是在近代的第一次復興。我對1971年的事很感興趣,於是在拜訪各個酒莊的過程中不斷向當地人詢問,想找到有關1971年前後發生在卡奧爾的葡萄酒故事。但問了一圈,我們弄明白的是,卡奧爾在得到法定產區稱號時,葡萄種植面積只剩440公頃,也就是說,在卡奧爾葡萄酒漫長的消沉時光中,很多當地人放棄了釀酒,改為經營其他農業了。我的同伴說,很遺憾啊,看來你找不到那種歷史悠久的家族來回答你的問題了。本來我也這麼想,但李子酒廠包裝酒瓶的姑娘卻讓我改變了這個看法。我開始換一個角度想——在許多人都放棄釀造葡萄酒的年月裡,在卡奧爾酒的最低谷,它獲得了法定葡萄酒產區的稱號,這是為什麼?那一定是因為,有一些家庭並沒有因為市場的頹靡而放棄釀酒,也許他們並沒有有計劃有雄心地希望振興酒行業,他們只是像那個李子酒廠的女孩一樣,心平氣和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種植,採摘,釀造,品嚐;傳統,習慣,生活,享受;酒是卡奧爾的一部分,這個地區的每個家庭每頓飯都無酒不歡,每個90歲以上的老人都習慣每日飲酒,釀酒是生活,所以他們理所當然地進行著,不期待也不焦急,他們為自己釀造。我想是這種對生活的專心與平常心保證了卡奧爾酒的一貫質量,最終扭轉了卡奧爾酒的命運1971年並不是葡萄酒歷史中的大年,但是那一年,卡奧爾獲得了另一種意義上的豐收。這豐收一直延續到今天,今天,卡奧爾的葡萄種植面積已恢復到4500公頃。

我沒有找到那些在低潮歲月堅持釀酒的人,後來也放棄了尋找,我想,在1971

年原產地命名的慶典上,一大批人重新加入紅酒釀造的隊伍時,這些堅持者們大概很快便隱匿在其中,帶著“本該如此”的微笑,照常生活。他們不一定會擴大產業,也許仍每年幾次開著車帶著自己的酒去參加集市,每頓飯與家人喝著自釀的酒並一一品評。我也放棄了去一個人一個人地詢問故事,因為這樣問問不到,也許故事就是過日子本身,對當地人來說,幾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