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吳良輔無奈的搖搖頭,“看看,看看,何苦來的,這深宮大院的,不出點兒血,你能站得穩?”
“來人!”布泰忽然抬起頭,“把哀家的件紫貂皮的斗篷給皇貴妃送去,剛才看她那件,毛色不好,這大雪天的,走在外面,會冷的。”小太監應聲而去,布泰拿起桌上的《四十二章經》,裡面有一頁因為被經常翻看而有些泛黃,上面的一句,布泰只看了一眼就嘆氣合上了書,失神中,想起了此時正在乾清宮理政的兒子。
佛說,愛慾之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
在大風中冒雪行走的烏雲珠把給她抬輦的侍從打發走了,她從沒像今天這樣渴望見到福臨,她固執的站在從乾清宮到承乾宮的東一長廊上,翹首企盼著他下朝歸來。
天陰風狂,大雪紛飛,沒多久,遠遠的來了一行人,前面呼喝開道,後面逶迤而行,中間被抬在輦上的就是福臨,他面色疲憊不堪,微閉雙目,手撐著額頭,朝服上的諸多飾物隨著晃動的肩輦在風中精疲力竭的抖動著。
烏雲珠正要下跪請安時,毫無徵兆的,福臨忽然睜開了眼,略微訝異後福臨命人落輦,他走了下來,盡數抖擻起精神,撐起神采奕奕的模樣,他拉住烏雲珠說,“今天事兒多,上朝的時間久了些,你還跑出來等朕。”烏雲珠抬手替福臨撣掉肩頭的雪花,眼睛卻沒看他,“明明累了還硬撐什麼,我還不知道你嗎?早知道耽誤了你路上打盹兒,我就不來了。”福臨回身看了看肩輦,笑了,然後揹著手,微抬下頜,搖頭晃腦的說了句,“廟堂臥聽風雪起,疑是民間疾苦聲。”
福臨說這些原是想打趣一下,沒想到烏雲珠突然緊緊地摟住他,全不管周圍那麼多的內侍宮女。福臨先是一愣,隨後開啟雙臂摟緊烏雲珠,紅牆黃瓦,風雪漫天,他們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烏雲珠在福臨懷裡低聲啜泣,福臨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勸解,“你看,朕已經好了,朕又能一門心思的理政了,朕已經不像前些日子那樣,一閉眼就夢到孩子了,朕已經好多了,過些日子會更好,你就別再擔心了。”沒想到,福臨不說還不要緊,一說這些,烏雲珠就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
雪還在下,烏雲珠不願坐福臨的肩輦,福臨就攜著烏雲珠的手,兩人走在白茫茫的雪中,“三月裡下這麼大的雪,又該讓你煩心了吧?”“是啊,老百姓剛種下的穀物多半要凍死了,天災啊,這幾個月來天花還那麼猖獗,又死了不少人,還有鄭成功,前明朱太子,一茬一茬的,哎。總以為勤政愛民就能做個彪炳史冊的一代明君,哪有那麼容易,南邊那些前明遺民們都要把朕罵死了,可是他們罵累了,鬧災荒了,沒糧了,他們的前明太子不管,朕還要東挪西湊的拿出大把的銀子賑濟他們。理政十年了,朕是越來越沒底氣說要做什麼唐太宗那樣的聖君明主了,只要五百年後,子孫後代們別說朕是誤國昏君就好。”
烏雲珠抓住了福臨的大拇指,拇指上的玉扳指,涼的凜冽,她頗有些心不在焉的說,“打定了主意做唐太宗,以後才不會被人罵成庸君昏君;口口聲聲的說什麼,不被後人罵就行的,十有八九都是亡國之君。其實,無論咱們使足了力氣要做什麼,到了老天爺那兒,都是要打折扣的。”
“烏雲珠!”福臨忽然停下腳步直視她,大聲呵斥,“你好大的膽子!”天威難測,旁邊的隨從頓時噤若寒蟬,全都一起停在了原地。烏雲珠環視四周,偏著頭看福臨惱怒的樣子,反而捂嘴笑了,“看看,你看看,做唐太宗的機會來了。讓我好好想想,唐太宗是哪裡最讓後人稱頌來著?是文治武功?是知人善任?是勤政克己?還是?”福臨瞥了一眼烏雲珠,鐵青著臉說,“是從諫如流!”“對對對,萬歲記性好,萬歲說得對,嘖嘖,你看我這副諂媚的小人樣兒。”
“你們全都往前走!”聽了福臨的話,太監宮女都小心翼翼的閃到兩邊,靜悄悄的走到前面。福臨和烏雲珠卻一動不動的停在原地。片刻,烏雲珠挽著福臨的胳膊,看著他的眼睛,眯眼笑著。福臨哼了一聲撥開烏雲珠的手臂,餘怒未消的皺眉說,“你,說朕是亡國之君!”烏雲珠笑得更歡了,她將自己的手伸出來,手心朝上,“那你罰我,那你打我啊?”福臨無可奈何的笑道,“朕敢打你嗎?朕要從諫如流的!”說罷向前邁了一步,蹲下身,“你多本事啊,罵了朕,朕還要想法子賞你,來吧,路不好走,朕揹你回去!”
眼前的男人是她此生的幸福所在,男人身上的明黃朝服代表著這世上近於神袛天子威儀,她略遲疑,隨後伏在了他背上,淚滿眼眶,她隱約覺得,這種令人心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