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布因呆滯地搖搖頭,道:“很抱歉先生,我想我的嚮導生涯結束了。我……我要回家!”
英籍軍官一把拽住他的衣領,拔出手槍指著他的腦袋,惡狠狠地恐嚇道:“夥計,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我們的僱傭關係還沒有完成解除,你就要回家?這是逃兵的行為,知道嗎夥計,逃兵都是該槍斃的!”
伊拉布因哀求道:“我退還全部佣金,我要回家……”這句話還沒說完,他就被英籍軍官一巴掌摑得摔倒在地上。
斯坦因喝止英籍軍官,扶起伊拉布因,勸道:“夥計,你今天一定是太累了。只要好好睡一覺,明天你會繼續賣力為我們服務的,對不對?我知道你剛剛是在開玩笑,夥計,可我們的軍官先生是從一戰戰場的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他不懂得你們東方人的幽默。他的行為有些粗魯,但我想你會原諒他的,對嗎?”
斯坦因半哄半嚇地安撫了伊拉布因,然後讓一名探險隊員陪他回帳篷去休息了。其他人圍成一圈,試圖開啟彩棺。斯坦因雖然想不明白是什麼事情令他的嚮導如此害怕,但也許開啟彩棺後,一切就明白了。
在隊員們的口號聲中,彩棺應聲而開,棺蓋“砰”的一聲掉下來。斯坦因提著馬燈朝裡面一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他人紛紛舉著馬燈跑過去看,只見彩棺裡似乎躺著一具枯骨。
為什麼要用“似乎”這個詞呢?因為彩棺裡確實有人的屍骨,而且有完整的頭骨、脊椎骨、肋骨和盆骨,可是手臂骨和腿骨卻各有四條。嚴格地說,很難說這是“一具”枯骨。
斯坦因知道中國古代有殉葬之禮,但是禮制完備,沒有殉葬之人與死者合葬一棺的講究,至於只殉葬雙手和雙腳的事兒,簡直就是聞所未聞。可眼前的這口彩棺中的這具枯骨卻外加兩條手臂骨和兩條腿骨,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斯坦因回頭看了看帳篷上伊拉布因的身影,不知是風吹的緣故,還是幻覺,那身影似乎在不斷地扭曲和抖動,他忽然覺得有些冷了。
屍骨下面壓著一塊兩英尺長的木板,上面寫滿了一種他從未見過的文字。斯坦因取出木板,立刻命人把棺蓋重新合上。他打算在營地簡單休息一下,然後趁天沒亮就啟程去魯克沁,再轉道去敦煌。
可是等斯坦因再次醒過來後,他卻發現值夜班的兩名隊員已經昏昏睡去,其他隊員也正在酣眠中,而他的嚮導伊拉布因和那具彩棺都不見了,同時失蹤的還有他帶回來的帳篷,以及他研究了大半個小時的木板。
斯坦因完全沒有理由不信任他的隊員,甚至每個隊員的履歷,他都一清二楚,可是單憑伊拉布因一人之力,是無法偷走彩棺的。而且為了隱蔽,斯坦因還將彩棺埋進地下一英尺左右的黃沙裡,即使有人盜彩棺,挖土的時候也必然會驚醒其他人,更何況,黃沙上面沒有任何人為動過的痕跡。
斯坦因帶領隊員挖遍了附近的黃沙,直到第二天晚上,仍然一無所獲。他們帶來的食物和水瀕臨耗盡,只能匆匆撤出了沙漠。
後來,斯坦因回到英國,憑著記憶寫下了木板上的一些字,請多名漢學專家破譯了這些文字。得到的只有一些不連貫的單字,其中只有四個字可以連在一起:葡萄古城。
斯坦因看著譯文呆呆出神,他想不明白當初伊拉布因的恐懼,想不明白彩棺的不翼而飛,更想不明白彩棺裡那具多了雙手雙腳的枯骨。
十五年後,斯坦因帶著滿腹疑問,再次進入中國,他這次的目標很明確,從魯克沁火焰山經庫木塔格沙漠直達羅布泊。可是這一次,他卻因為自己多次在新疆盜寶留下的劣跡而被中國政府驅逐,最終被勒令拒絕入境。
第四次新疆探險計劃的失敗,成了斯坦因畢生的憾事。
第二部 葡萄古城 第一章 烏奴教
書中一句“褪盡衣冠,削其面——”深深刺激了他的神經。幾個月前,他幾乎葬身賀蘭深山,西域鬼國流傳下來的地下黃金城、翡翠琉璃宮的謎底,全都集中在沒有臉的大澤王阿不利孜身上。如果說阿不利孜的純金塑像只是詭異,那麼匆匆躥入黑暗中的那兩個人卻幾乎讓袁森徹底崩潰。那兩個神秘人,一個像極了已經在塔克拉瑪干沙漠中死去的巴依,另一個則像他的導師楊健教授,這怎能不讓他倍感驚悚?
公元六世紀初,新疆吐魯番地區流行一個神秘的宗教,喚作烏奴教。據《沙洲地誌》載,烏奴呱呱,行人捉瞎。烏奴教開壇作法,渡劫亡去教徒,法場設一井、一塔、一臺,井上設塔,塔上設臺,臺上則為亡去教徒屍體,褪盡衣冠,削其面,引千萬烏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