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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自小就叫柳眉兒。跟笛兒大哥,沒得關係。”

仇家不相信地看了看倆人,沒說話,走了。

現在,仇家想得是十天前清晨那一幕,心裡覺得特別歉然,覺著特別對不住巧月,他絕不是有意嚇唬她。

那天,幾個僕人把他抬進前院耳房,連捶揹帶窩腿,又灌紅糖薑湯水,折騰好一氣,他才悠悠地“醒”過來。大夥兒問他是幹啥的,咋個昏倒的,咋個昏倒在這裡。他只說了句,我是個郎中,就又“睡”過去。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時分,兆老爺就坐在身邊。仇家掙扎著想坐起來,兆老爺趕忙攔住,說:“……簡慢了,先生。多多包涵吧。一上午我都沒在家,也是剛剛才聽下人們說起。”

仇家還是掙扎著坐起,故做懵懂地問:“我咋得了?……我這是在哪裡?”

“得知”自己昏倒在兆府大門外,是小姐發現的,才被抬進來。仇家硬是爬起,給兆老爺磕了頭,還張羅著給小姐磕頭,給下人磕頭。

“先生千萬不要客氣。鄙人準備了一杯薄酒,為先生壓驚洗塵,如果身體能行,還望賞光……”話說得謙恭,手下卻一點不客氣,沒等說完,硬是拉起仇家就走。

先是進大夥房徹徹底底洗了個澡,重新打了辮子,換了兆老爺才剛給自己做的新衣服,然後隨著兆老爺進中院,過月亮門,到了東跨院。只見滿院盛開的石榴花掩映著五間正房,東西各四間廂房和一口小巧的魚塘,南牆下一叢箭竹綠得正新,榴花映襯中滿眼的碧色彷彿正在流淌,一座竹亭立在魚塘一側,圍著竹亭擺滿瓷盆,大朵大朵的牡丹將放未放,漾出一派富麗之色。

進得正房,仇家看見,堂屋和兩間東里屋打通成一氣,滿架滿架的書卷,壁上擠擠挨挨的字畫,一張楠木條案擺得滿滿當當,硯臺擺了四塊,筆架擺了四個,可是四個筆架上只掛一支毛筆。地上散亂地扔著鼎、瓶、罐、瓠、觴,銅器、石器、磁器、角器,坐椅上蒙了一張老虎皮。整個佈置凌亂擁擠,做作不堪。仇家搭眼一看就想笑,不知這是兆老爺的書房,還是疏於整理,懶怠歸置的庫房。

倆人在西里間落座。酒過三巡,兆老爺開口說:“還沒請教先生尊姓大名,臺甫表字,仙鄉何處?”

“小人賤姓仇,單名一個家字,因為是草民,沒有表字。祖籍更是個小地方,江西撫州人。”

“咋就流落到這兒來了呢?”

“唉,一言難盡呀!不怕兆老爺笑話,我已經討了三個月飯。”

仇家的“故事”早就編好。他家祖孫三代行醫,救人無數,活人無數,到了他這一代,兄弟三人各個小有名氣。誰知戰亂一起,全家失散,三千里投親不遇,卻落入土匪手中。三個月前幾股土匪火拼,他趁機逃了出來。錢沒了,藥沒了,一身還象點樣子的衣服也被扒去,只得討飯度日。前幾天他病了,時而冷時而熱,幾天沒討到一口吃的。至於怎麼昏倒在兆府大門口,自己也弄不清。

兆老爺幾次想打斷插話,使勁忍著,使勁憋著,才沒失禮。好容易告一段落,趕緊搶了話茬,問:“先生行醫多年,有一種病可治得?”

仇家笑笑,故意賣關子似地悶了一會兒,說:“……兆老爺可曾聽說過,有名的病好治,沒名的病不好治?只要患的病有名,在下就敢誇口,說句大話——能治。”

“快,快,快叫你家小姐!快叫你家小姐!”兆老爺迫不及待地喊叫。

清晨昏倒在臺階底下的巧月,被抬回房間就醒了。醒是醒了,就是不說話,不理人,任丫鬟僕婦圍著又叫又喚。她面朝牆壁躺著,滿心煩躁,想攆人又懶怠開口,想發怒知道也無用,她閉了眼睛,裝做沉睡,慢慢地“打”起噗鼾。丫鬟僕婦見小姐睡著了,一個個悄悄退去。巧月心裡失火一樣,亂糟糟沒個頭緒,明明做了很好的夢,咋個大清早就遭遇個路倒兒?不該這麼晦氣嘛,自己的命就這麼苦?她默默地哭著,越哭越傷心,哭著,哭著,竟嚶嚶有聲,哭溼了枕頭,哭溼了被頭。哭著,哭著,她真的睡著了。

不知過多長時間,丫鬟翠兒冒冒失失闖進來,大喘著氣叫道:“小姐,小姐,……是個郎中,……是個郎中……”巧月一下子坐起來,楞楞瞌瞌看著她,說不出話。

夢真的應驗了?郎中!清晨救起的竟是個郎中?是她虔心禮佛感動菩薩,菩薩給她送來救星?是她一心向善打動上蒼,上蒼給她派來郎中?她疑疑惑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只是楞楞怔怔坐在床上發呆,直到老爺派人來叫,說是要給她看病。

巧月欲走還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