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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不同位置的湖泊來論證中國地圖沒有錯。普氏的後繼者科茲洛伕力主羅布荒原只有一個羅布泊,李希霍芬是“紙上談兵”。斯文·赫定則是李希霍芬的弟子,這次來羅布荒原,是希望以地形測量來證實(或推翻)羅布荒原上有不止一個湖泊的假設。

斯文·赫定是在上一次探險——1896年的“走麥城”和“過五關斬六將”——時,已經從老向導帕皮巴依的口中聽說過羅布人。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四緣綠洲的居民似乎不大看得上羅布人,他們並不把羅布人當成“自己人”。塔里木河尾閭的其他居民這樣評價羅布裡克人:他們不與人為敵,他們也不與人們交往。這個標準“鑑定”雖然100年前就有幸載入探險家的著作,可我卻是在1986年親口聽一個到尉犁縣極西的喀爾曲克鄉向羅布人買魚的回族人講的。這說明,這個評價具有罕見的穩定性。

赫定探險隊在英格可力的第一夜過得非常不安穩。

後半夜,駝馬嘶鳴不止。赫定專門讓守夜人拿上獵槍巡邏,並不許篝火熄滅。而這英格可力營地的篝火就因此長燃不熄,一直延續了6個多月。破曉之前,探險隊的幾隻狗發瘋般地狂吠,直叫到聲音喑啞。而且早已養熟了的、人見人愛的狗,一夜間竟突然變得認不出自己的主人了。

斯文·赫定一起床就獲悉,在英格可力住宿的這頭一晚上就有了不速之客。憑環繞營地的足跡,駝夫們毫不費力就判斷出,昨夜曾有不止一隻的新疆虎屈尊俯就,來草創的營地趟路子。

破曉時分的塔里木河河面飄浮著嫋嫋白霧,剛剛漲出水面的薄冰折射著天光,而太陽君臨大地之前的那一刻,浩淼無涯、充滿活力和野性的內陸河——無韁野馬,正在調整自己的心律脈衝,沉靜得像未出閨門的處女。胡楊林酣睡未醒,紅柳叢神秘莫測。沒有人能夠預知即將發生什麼,也沒人說得出此刻究竟是誰主宰著人們的安危禍福,左右著造物主敏感易變的情緒。

驀地,一聲讓原野戰慄不已的虎嘯迴盪在營地上空,赫定望著河對岸一望無際的原始胡楊林,望著身邊茂密的紅柳灌叢,下意識地把手按在了冰涼的手槍槍柄上。

斯文·赫定第二次來塔里木的1899年,新疆虎仍然不時出現在沿河的原始胡楊林和濃密的葦叢。在這偏遠的荒野,那震落枯葉的密林虎嘯,那分佈在水源邊的虎蹤,是令人提神的興奮點。

新疆虎本是缺乏浪漫氛圍的塔里木居民和羅布人想象力的源泉,與苛政相比,羅布人顯然更願意和老虎為鄰。像野駱駝、野馬(普爾熱瓦爾斯基馬)一樣,新疆虎也是由俄國探險家普爾熱瓦爾斯基於1876年首先向外界報道的亞洲腹地特有的大型哺乳動物。但一般人不知道的是,新疆虎比野馬更珍稀。至今野馬還在,但新疆虎早在20世紀初就滅絕了,最後的疑蹤,是1947年見諸報道的。

在上次——1896年來塔里木時,赫定就曾仔細觀察過新疆虎的習性和當地獵人打虎的過程。

二 羅布荒原的主人(3)

新疆虎是“叢林獨行俠”,在塔里木它從未有過天敵,如果不算螞蟻的話(新疆虎和螞蟻的關係下文還要專門提及)。就這一點而言,東北虎(西伯利亞虎)、華南虎、孟加拉虎的生存環境都要惡劣得多。可是作為大型食肉動物,在野外它果腹的食物已經不多了。據羅布人說,新疆虎從不吃塔里木第二兇猛的野獸——野豬,那也許是不屑為一身腥臊的糙肉而落得兩敗俱傷吧。然而如果僅以野兔、跳鼠充飢,老虎遲早得進化成獵狐犬不可。好在塔里木的綠洲荒漠有的是更美味、更便當的食物。

在20世紀60年代末我到新疆牧場“接受再教育”時,最早學會的土著詞彙之一就是“放羊”,這是一個奇妙的比喻,就像北京話中的“貓兒膩”、“墊磚”、“催撥兒”一樣,幾乎就找不到一個替代的同義詞。就大意而言,“放羊”在新疆話中是用放牧牲畜比喻行政管理的寬鬆無序。就此可見若干世紀以來,牧人們實際是怎樣看待自己的工作的。

塔里木的一個公開的秘密就是,許多年來(甚至若干世紀以來)新疆虎實際上就主要靠沿河牧人的牛羊或馬匹充飢,一次它就能吞下一兩隻羊或一整個牛犢。久而久之,使與世無爭,也與自然界無爭的塔里木居民感到極沒面子,自覺是成了老虎的牧童。這樣,原來只是夾夾兔子,追追狐狸的獵人決心拿新疆虎練練膽兒。

早在1876年,俄國中亞探險家普爾熱瓦爾斯基在前往羅布泊途中,在沙雅阿克塔馬的林莽就曾用氰化鉀對付過三隻新疆虎,但老虎們居然一一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