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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碗碟經過。她們匆忙地走著,並不看他一眼。廚房裡的談笑聲粗魯地傳過來。“我看起來,你近來好像心上有了人,是不是?”婉兒用更低的聲音問鳴鳳道,聲音很溫和,比她平時說話慢了些。

鳴鳳並不回答。婉兒更委婉地低聲追問:“你是不是心上有了人?我看你近來的舉動有點奇怪。為什麼不對我說真話?我不會告訴別人。我好比你的姐姐,你有什麼話不可以對我說?”

鳴鳳半害羞地在婉兒的耳邊說了一句話。覺慧雖然注意地傾聽,但是聽不出她說些什麼。

“是哪個?告訴我!”婉兒帶笑地低聲問。覺慧大吃一驚。他焦急地等待著鳴鳳的回答。

“不告訴你,”這是鳴鳳的微微顫動的聲音。

“高二爺嗎?”婉兒尋根究底地追問。覺慧知道她指的是五房的年輕僕人高忠,便噓了一口氣,心上那塊石頭去掉了。“他?呸!哪個才愛他?他好像看上了你,你不認賬,還要賴別人!”鳴鳳噗嗤笑了。

“人家好心問你,你倒說這種話!真正豈有此理!”婉兒不依道。“你能說高忠就沒有看中你嗎?”

“好姐姐,不要吵架了。我們講正經話罷,”鳴鳳笑著求饒道。接著她又放低聲音說:

“你不會曉得的,我不說。只有我一個人知道他。”提起“他”字,她似乎找到了庇護她的力量,她不再害怕了,她的話變成了快樂的低語。她在純潔的愛情裡找到了忘我的快樂。她們兩人的談話聲愈來愈低,後來成了更低微的耳語,有時還夾雜了笑聲。覺慧在外面注意地傾聽,也不能夠聽完全,不過他知道是婉兒在述說她的心事。她們正在說話間前面房裡有人在叫:“婉兒!”是三房的女傭王嫂的聲音。婉兒並不答應,讓她在外面叫了一些時候,自己只顧跟鳴鳳說話。後來叫聲近了,好像叫的人要走進房間來似的。婉兒便住了口,站起來,抱怨道:“一天總是喊來喊去,連過年過節也沒有空閒時候。”她說完便往外面走了。

屋裡剩下了鳴鳳一個人。她默默地坐著,沒有一點響動。覺慧站起來,跪在椅子上,把臉貼在紙窗上面,把窗紙輕輕地弄破了一塊,往裡面窺去。他看見鳴鳳坐在書桌前面的藤椅上,兩肘壓住桌子,兩手託著臉頰,右手的小指銜在口裡。她呆呆地望著燈盤上纏了柏枝和長生果的錫燈盞出神。“不曉得以後究竟怎樣?”她忽然嘆口氣,說了這句話,然後把頭埋下去。俯在桌子上。

覺慧忘了自己地把手指放在窗戶中間那塊小玻璃上輕輕敲了幾下。沒有應聲。他又較重地敲了兩下,低聲喚著:“鳴鳳,鳴鳳。”

鳴鳳在屋裡抬起頭吃驚地向四面張望,她看不見什麼,便嘆息道:“剛剛睡著就做起夢來了。好像有人在喊我。”於是她懶洋洋地撐著桌子立起來,讓燈光把她的早熟的少女的影子投在帳子上。

覺慧在外面敲得更急了,他接連喚了幾聲。

鳴鳳才注意到聲音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她連忙走到那把靠窗的椅子跟前,斜跪在椅子上面,半個身子靠著桌子,問:

“是哪個?”

“是我,”覺慧答道,聲音依舊很低,“快把窗簾揭開,我有話問你。”

“是你?三少爺!”鳴鳳驚訝地認出來這是什麼人的聲音。

她把那幅畫著花卉的紙窗簾捲起來,正看見覺慧的帶著緊張表情的臉貼在玻璃上面,不覺吃驚地問道:“有什麼事?”

“我聽見你們剛才的談話……”覺慧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她打斷了。她變了臉色急急地說:“我們的話,你都聽見了嗎?我們是說著玩的。”

“說著玩的?你不要騙我。假使有一天人家當真把你選去了,又怎麼辦?”覺慧激動地說。

鳴鳳痴痴地望著他,半晌不說話,忽然眼裡淌下淚來,她也不去揩它們,卻把心一橫,十分堅決地答道:“我不去!我決不去跟別人。我向你賭咒!”

他連忙把手貼在玻璃上面,做出掩住她的嘴的樣子,一面說:“我相信你,我不要你賭咒。”

忽然她好像從夢中醒過來似的,在裡面敲著玻璃,急急地央求道:“三少爺,請你快走,你在這兒給人看見不好。”“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說了我才走,”他固執地說。

“好,我說。我說了,你就走,我的好少爺,”她驚惶地急急地說。

覺慧在外面點了點頭。

“說是馮老太爺要討姨太太,馮老太太也到我們公館裡頭來過,她說,我們公館裡的丫頭都長得不錯,向老太爺要一個。聽說老太爺想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