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杜振熙是真的迷了路,而陸念稚更不曾離開過外院。
柳氏心中疑慮盡去,老臉笑得越發松乏,再次開口挽留沈楚其。
沈楚其心裡正又心疼又窩火,聞言直接開口怒打柳氏的臉。
“唐家的規矩是怎麼立的!知道請客吃酒,怎麼就不知道把裡裡外外都灑掃清楚!倒害得客人崴傷了腳!”沈楚其本就聲音朗脆,裹著火氣的聲調險些沒掀翻唐家的屋頂,抬手掠過柳氏,隨便指了個年紀大的婆子道,“你們家主子當不好家,你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懂得當好差嗎!
回頭裡裡外外全都撕擄一遍,不好走人的道啊路啊的,全都給我堵了封了!省得再絆著什麼不該絆著的人!唐家不懂怎麼立規矩,今天我就教一教你們什麼是大家規矩!”
這番話要是傳到外頭去,外人可不會管究竟是個什麼前因後果,只會火上澆油的幫定南王府的小郡爺扣大帽子,笑話唐家沒規矩,笑話唐家的主子不會當家。
被點名的正是柳氏的心腹媽媽,她又恨又急又羞,不敢想柳氏心裡得氣成什麼樣,忙硬著頭皮高聲應是,好歹把這一茬儘快揭過去。
沈楚其出了口邪火,倒沒有再為難唐家眾人。
在他眼裡,除了他敬重的陸念稚、他偷偷單戀的杜振熙,以及有幾面之緣的唐加明兄妹、安大爺以外,其他人全都模糊到自帶馬賽克,他不想認識,也不屑應酬。
這大概就是特權階級的底氣。
得虧沈楚其是本地土皇帝家的小郡爺,換成別人敢這麼不把自己當外人,早被人打出去了。
看著柳氏強作笑臉、假作端方的老臉隱隱一抽,杜振熙忍不住在心裡撫掌大笑,恨不得給沈楚其點個超大的贊。
陸念稚也忍不住莞爾,揚袖掩去上翹的嘴角,彷彿有意幫唐家解圍似的乾咳一聲道,“小郡爺,您急著找到唐家來,是有什麼要緊事?”
“我是奉父王的命來的。這事還得陸四爺把總拿主意。”沈楚其一拍額頭,艱難的將注意力從杜振熙身上挪開,又神秘又傲嬌的眨眼道,“這事和熙弟也有關。所以一聽您和熙弟在這裡,我就過來了。”
既然是奉定南王的命,找的又是杜府這樣關係好的巨賈,八成和重開海禁的事情有關。
此事尚且算廣羊府少數高層官員間的秘密,此時還不足為外人道。
沈楚其言辭含糊,柳氏雖不明所以,但聽話聽音不敢再留人,十分“識趣”的送陸念稚一行出門。
一送走人,柳氏就扯出溫和的笑,示意唐加佳送安小姐,順道把安大爺打包送走,轉過身臉色就沉了下來,皺眉看了眼唐加明,“等加佳送完安家父女,你就去仔細盤問加佳。問清楚了馬上來報給我聽。”
她在沈楚其面前只能忍氣吞聲,此刻強忍的怒氣一瞬爆發,氣得手都抖了。
唐加明不敢強行安慰,只低頭恭順應是。
杜振熙卻仰起頭來,嘿嘿嘿的拍了拍沈楚其的肩,“阿楚,夠義氣!”
好兄弟啊好兄弟,間接幫她懟了柳氏一頓,頓覺腳不疼了身體倍兒棒了!
沈楚其滿臉問號,只管有好話就全盤接收,也嘿嘿嘿的攬著杜振熙的肩,笑嘻嘻問陸念稚,“陸四叔,我們是回杜府說話,還是另外找個地方?”
陸念稚瞥了眼勾肩搭背的二人,飄到二人中間,非常自然地接手扶住杜振熙,笑容清朗道,“既然是急事,就不繞遠路回府了。就近尋個酒樓吧。”
他扶著杜振熙的手微微一緊,大概是因為惦記的是同一個人,別人猜不出沈楚其突然昭告眾人的心上人是誰,那天在廬隱居觀其言行,他直覺就猜,沈楚其喜歡的,是杜振熙。
他承認,他是州官,只許自己點燈,不許沈楚其放火。
杜振熙,不管是不是他的,反正不會是沈楚其的。
三人行必有我師?
才怪。
在他看來,三人行必有一人落單。
他不想落單,就讓沈楚其落單好了。
誰叫他是陸念稚,是他們的“四叔”呢?
陸念稚笑容越發清朗,一邊拐著杜振熙上馬車,一邊不忘關心沈楚其,“小郡爺既是騎馬來的,就辛苦小郡爺打馬帶路了。慢慢走,不著急。小心吃了冷風。”
沈楚其哦了一聲。
要是別人敢這麼強行“分開”他和他家熙弟,他早就一巴掌拍飛對方了。
偏偏是陸四叔。
偏偏是他敬重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