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
嬴妲也越來越感覺到,是時候收拾包袱離開侯府,離開兀勒城了。
她留了一封書信在自己住的那間廂房,臨去之前,將所有動過的物件都恢復原狀,揹著書袋走出了門,一切與來時一樣,如果不是鳳姨娘,她可能連入這個門的機會都沒有。
蕭弋舟負手立在劍閣門外,嬴妲臨去時,回頭看了一眼,他的雙目還纏著錦帶,玄衣如墨,神色漠然,她咬了咬唇,揹著書袋走了上去。
蕭弋舟譏笑道:“要走?”
他聽得出嬴妲的腳步聲,算得出他說完這話,她已經走到了他的面前,很近很近,下一瞬便被她抱住了腰,他的身體僵直了少頃,嬴妲微微一笑,嗓音軟得勾魂:“你說,要還我恩情的。”
“你要什麼?”
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明知這女人貪得無厭,得寵而驕,縱容不得,給點好話她能得寸進尺。但心中便是煩躁,焦慮不安,他答應了,滿足了她,她扭頭就能走了?
他慪火,胸膛狠狠起伏了幾下。
嬴妲鬆開了手,指腹在他的胸口畫了一道類似符文的東西,“我母妃說,在喜歡的人心上畫一個圈,他能永遠記住你。”
他微微皺眉,怔了怔。
嬴妲頰生紅暈,秀靨豔比花嬌,彷彿讓眼前人看呆了。他明明雙目還不能視物。
她小聲道:“我……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我走了。”她轉過身低著螓首悄然離去,風送來一股柔潤清甜的香味,於鼻尖纏繞後又揉散。
要再過許久,蕭弋舟才能聽得出來,她磕磕絆絆說不清楚的一句話,並不是毫無所求,而是——我要你。
第44章 噩夢
蕭弋舟從降生起便是西綏世子, 身份尊貴, 允文允武,足以與其名聲相匹的,就是他的美貌。
他周遭從來不缺美人環繞。
只是四歲那年, 表姐家來了一個嫂子, 一見他便眼色一亮, 將粉雕玉琢、還顯得有幾分稚嫩白胖的奶娃娃一把抱上了膝,小世子從沒見過這麼自來熟,還熱絡, 風情萬種的女人。
那女人問他名字,問了許多話, 蕭弋舟說得都支支吾吾, 甚至一不留神, 被那女子在臉頰上啃了好幾口,塗了滿臉口水。他驚呆了,推又推不動, 臉頰漲得紅紅的, 本來學語就晚的蕭世子,一下子啞了, 後來女人走了,他卻病了一場, 開始一宿一宿地盜虛汗, 人也燒糊塗了, 醒過來之後, 見到母親擔憂的雙眼,問出了第一句話:“母……母母親?”
嬴夫人都被問呆了,此後蕭弋舟開始了當一隻小結巴的十多年。
小小的西綏世子,從此不大喜歡與女人往來,甚至話都不說一句,除了母親,連鳳姨娘要碰一下他,他都橫眉怒目,拒不肯讓她靠近一步。
而後更變本加厲了。十六歲後,貴族子弟在這個年紀都蓄養通房,嬴夫人也想著給他物色一個,蕭弋舟斷然拒絕,險些拿頭磕了她母親琅嬛軒外的大理石階。
十九歲時,隨蕭侯入平昌,被沅陵公主纏上了。
難以想象,他竟然不反感她的觸碰,甚至地當她學騎馬時,將雙手攔在他的腰間,吐氣如蘭,明知學騎術只是藉口,她不過就是想佔自己便宜,他竟沒有想著將人推開。
小公主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猶如碧天深海里最皎潔的一粒星,狡黠而高華,情竇初開的毛頭少年,一跟頭就扎進了深淵裡,心甘情願,再也不肯爬上來。
那天她扮作男裝來演武場,他剛從蹴鞠場上下來,一身鹹汗,本不欲讓她靠近,她卻看了看,臉頰紅撲撲地,從懷裡抽出條潔淨的素帕,踮起腳尖替他擦汗。
倆人貼得那樣近,呼吸相聞,她的體息溫暖而澄淨,無孔不入侵襲而來,蕭弋舟一下慌了,更結巴了,“我……我自己來……就就就……好。”
倆人在演武場的籬笆門外,四下無人,小公主左右偷瞄一眼,趁著沒人過來,踮腳在他的耳後親了一下。
他忽然不知該說什麼,愣愣的猶如一塊木頭,杵在原地不動了,小公主比他還害羞,臉頰緋豔如火,軟綿綿地吐著柔軟的芳澤,他於瞬間意識到,自己是個男人。
“我我我……向陛下……求……求親!”
他急了,越急話越說不利索。
小公主抬起螓首,水眸宛如明珠滾圓清透,又似一粒圓潤的露水落在清荷上,左搖右擺的,隨即滑下來一道長長的水痕,蕭弋舟立刻更慌了,“你、你你莫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