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笨小子,”他吼道,“再他媽的給老子好好想想。你告訴別人我們有臺偷來的電腦了嗎?”
“不要說偷不偷的,”保羅說,“就連我們有了臺新電腦我都沒告訴任何人——我想我沒告訴任何人。”
“我明白了,”西蒙說,“那麼說訊息是魔法傳出去的嘍?”
他指指電腦螢幕。
“有人說了!”他吼道,“因為已經到了他媽的網上!要是不丟工作,我就他媽的謝——天——謝——地——了!”
伴隨著最後五個字,是打在保羅頭上的五拳。保羅縮著肩膀,低頭閃躲,暗紅的血從他左邊鼻孔裡流下來,他一週要留好幾次鼻血。
“還有你呢?”西蒙轉而向妻子吼道,後者還呆若木雞地站在電腦旁,眼鏡後的雙眼瞪得大大的,手還像伊斯蘭教婦女們戴的面紗似的捂在嘴上。“你他媽的多嘴了嗎?”
魯思終於把“塞嘴的布”拿了下來。
“沒有,西蒙,”她小聲說,“我是說,我只告訴雪莉我們有了臺新電腦——她不會——”
你這個蠢女人,無藥可救的蠢女人,你告訴她這個幹什麼?
“你做了什麼?”西蒙平靜地問。
“我告訴了雪莉,”魯思嗚咽著說,“但我沒說它是偷的,西蒙。我只說你要帶一臺電腦回家——”
“哼,原來是你!”西蒙咆哮道,他開始尖叫起來。“見鬼,她兒子要參加選舉,她當然要整我!”
“但就是她告訴我選舉的事的,西蒙,她不可能——”
可西蒙向她衝過去,一拳打在她臉上,早在剛剛看到她那副目瞪口呆的蠢樣子時,他就想這麼做了。她的眼鏡飛了出去,碰在書架上碎了。他又打了一拳,她摔在電腦桌上,那張桌子還是她自豪地用從西南綜合醫院領的第一個月工資買的。
安德魯打定了主意:他似乎是在慢動作移動,周圍的一切都感覺又溼又冷,還有那麼點不真實。
“不要打她,”他說著硬把自己的身體隔在父母中間,“不要——”
下一刻,他的嘴唇已經被門牙割破了,後面是西蒙砸過來的指關節。他向後踉蹌著摔倒在母親身上,後者正趴在鍵盤上。西蒙再次揮拳,安德魯抬起胳膊保護自己的臉,拳頭砸到了他的胳膊上。安德魯試圖從他無謂掙扎的母親身上爬起來,西蒙卻像發了瘋似的,一拳又一拳,逮著哪兒打哪兒。
“你敢教訓我該怎麼做,嗯,你這坨臭狗屎,你——”
安德魯跪在地板上,想逃開父親的拳頭,被西蒙一腳踢在肋骨上。安德魯聽到保羅可憐地說了一聲“住手”。西蒙的腳再次朝安德魯的肋骨踢來,但安德魯躲開了,結果西蒙的腳趾踢在磚石的壁爐臺上,他立刻痛苦地號叫起來,聲音聽上去十分荒謬。
安德魯爬出父親的射程。西蒙現在無暇理他,只顧抱著自己的那隻腳,原地單腳跳著,不斷尖聲罵娘。魯思跌坐在轉椅上,雙手捂著臉開始啜泣。安德魯站了起來,嘴裡嚐到了自己血的味道。
“任何人都有可能提到電腦的事兒,”他喘著氣說,同時準備迎接下一輪的暴力襲擊。他感到,真正捱了打之後,自己反倒比剛才更有勇氣了點兒。看著西蒙的下巴慢慢往前伸,聽到他語氣裡越來越逼近的威脅,等待懲罰降臨的過程才是最可怕的。“你告訴過我們,有個保安被揍了。任何人都有可能。不是我們——”
“你還敢說——臭小子——操他孃的,我的腳趾頭都斷了!”西蒙喘著粗氣,往後退到一張扶手椅邊坐下,還在揉著他的腳,看上去似乎期待同情。
安德魯想象著自己拿起一把槍,瞄準西蒙的臉,轟爛他的臉,打得他腦漿灑一地。
“保琳又來月經啦!”西蒙衝保羅喊道,後者用手捂著鼻子,試圖止住還在往下滴落的血。“快滾開,離地毯遠點兒,死娘娘腔!”
保羅趕緊跑出屋子。安德魯把T恤一角壓在刺痛的嘴唇上。
“那些‘撈錢’的事兒呢?”魯思抽泣著,臉被打得通紅,眼淚順著下巴流下來。安德魯討厭看到母親這副屈辱而悲慘的樣子,也有些恨她把自己弄到這般地步,就連傻子都知道要避開的……“上面提到了你們廠裡的事。雪莉不知道,她怎麼可能知道呢?肯定是印刷廠的人搞的鬼。我告訴過你,西蒙,我早告訴過你不要那麼幹,我整天提心吊膽——”
“閉上你的臭嘴,你這頭就知道抱怨的母牛,花錢時怎麼沒見你唧唧歪歪!”西蒙罵道,下巴又往外伸了出來。安德魯真想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