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中的光采一暗,低頭沉默片刻,然後抬起來,彷彿積了全身的勇氣,再柔聲開口:“我活了二十三年,從未對哪個男子有過這樣強烈的感覺,因此我不想此生與李先生只是點水而過。我的心意,都在那封信裡面。”她頰上泛起桃花色的暈澤,語音末處,幾乎已細不可聞。
她容貌風儀出眾,平時一定追求者眾多。要她放下女子的矜持主動表白本已不易,而若再被人拒絕,心裡定會羞苦不堪。
我心中輕嘆一聲,對著眼前這張充滿期待和嬌羞的美麗臉龐,儘量放緩了聲音說:“陳小姐,你的這份心意對任何一個男人都是一種肯定和榮耀。”
她睜大眼睛看著我,溫暖的緋色從她面頰上漸漸褪去。
我繼續說:“只遺憾我不是那個能讓你幸福的男人。”
她雙唇微微哆嗦起來,用一排潔白的牙齒咬住,但終究還是哭了。
她哭的樣子很美,細細地啜泣,修長細白的手指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去抹面上的淚,一雙晶瑩的瞳子,噙了滿腹憂怨與傷懷,隔了迷離的淚霧看著我。有一瞬,讓我幾乎以為自己真地負了她。
她的相貌與個性該是多少男子在夢裡求的,而此刻她梨花帶雨的落寞和委屈,會激起大多數男人的保護欲和自責。
但可惜她遇到的是我。在經歷了與疏影那樣蝕心刻骨的慘烈感情後,面對陳薇語的嚶嚶哭泣,我除了憐惜,心中再無半點它念。
我坐在她身旁無言,只默默遞紙巾給她,直到她淚竭。
“其實我是個挺乏味的人,絕大多數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了工作上。這種男人,大多數的女子都不會喜歡的。更何況我說過我這人命硬,你和我在一起短短几天相處,就已經又扭了腳,又燙了手,可見我只會給你添亂,並不合適你。”我溫言道。
她靠坐在沙發上,眼睛看著遠處,輕輕搖頭:“添麻煩的人是我。”
我安慰她:“別這樣說,是我沒這福分。”
我遲疑了一刻,終於還是決定起身告辭。
她送我到門口,我回頭對她謙然道:“陳小姐請保重身體。這兩天手上的傷處不要沾水,不要吃刺激性的食物,長新皮時不要去抓,便不會留疤了。”
她倚著門,對我無力一笑。
我看得有些不忍,但終是一咬牙,向她道別:“我告辭了。非常對不起,讓你難受。希望陳小姐早日康復,以後雲深還要請你費心。”
她極深的眸子注視我良久,最終輕嘆一聲:“雲深那樣乖的孩子,可惜我也教不了她太久了。只是以後有空,還請到花店買花,說不定又能點水相遇。”
“那會是我的榮幸。”我真切地說。
讓一個女孩子傷心流淚,於我而言,並不是一件好過的事情。但情之一事,當斷不斷,必害人害己。而以於心不忍來做感情的基礎,在我看來,尤其不可取。
從陳薇語家出來,我並沒有直接回公司,而是去了製藥廠的實驗室看了一下幾個新專案的進展情況,又和專案負責人和主任研究員討論了一些實驗程序中出現的問題和對策。等回到公司時,已是下午將近六點。
我的助理,英國小夥子Nigel,還在他那張環形辦公桌上工作。我將手中一個紙團彈在他肩上,待他驚異抬頭時對他一笑:“Nigel,剝削階級資本家現在命令你下班回家去。”
Nigel頓時一臉懷笑:“你倒有良心,跟人約會了一下午,現在才回來解放我。那位陳小姐一定是位驚天動地的大美女,否則以前哪見過你主動去找個女孩子的?”Nigel做我的助理幾年來,時常和我一起熬更守夜地工作,自然比一般下屬親厚些,打趣我也就沒多少顧忌。
“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去是探病兼作為雲深的家長回訪老師。可惜她這樣的美女,遇到的是我這段不解風情的木頭。”我自嘲一笑。
Nigel用他那雙被女同事稱為“漂亮得要死”的藍眼睛對我擠眉弄眼:“遇到你這樣身價和相貌的木頭,換了誰都想要試一試的。像上次香港賭王的女兒,還有那個你在慈善義賣會上碰到的電影明星”
我對他做了一個“shut up”的手勢,他立刻噤聲。
“對了,大概四十分鐘前,你外甥女來找過你,帶了一食盒子吃的,說要在你辦公室裡和你吃晚飯。”
我霍然回頭:“她人呢?”
“我告訴她你到她的班主任陳老師家去了,她就回去了。平時她等你的時候都會和我玩一會兒,可今天根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