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稍遠處的雪面上,站著靖平。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皮革緊身滑雪裝,沒戴帽子,一幅銀色的防風鏡被他掀起來,箍在一頭好看的黑色頭髮上。他身旁的金髮女子穿著一身鮮橘色的皮革緊身衣 – 不用說,那是Matilda。
Ludwig開始幫我穿雪靴,上雪板,並一邊交代著動作要領。我任他擺弄著,遠處那一對深黑和亮橘色的身影讓我挪不開眼睛。
Matilda也沒有戴滑雪帽,只用一根橘色的絲巾縛住額前的頭髮。兩個人都是一樣的高挑修長,金槍魚一般的優雅流暢。靖平站在那裡,調整著他的滑雪板,而Matilda在他身旁做著熱身活動。她踏在雪板上,以他為圓心,像蝴蝶一樣輕盈地繞圈,一面柔媚地笑著說著什麼。而他在微笑著安靜地聽。在遠處閃亮雪峰的背景下,他們兩人亮眼完美得就像童話。
Matilda顯然是滑雪的行家。她和靖平用的都是速度極快卻最難控制的長板,但她在雪面上僅靠膝蓋的扭動就能做出各種靈活到不可思議的動作,而上身卻始終標槍一樣挺直。
想想我自己的動作,扭腰,撅臀,雙腿外劈,戰戰兢兢,隨時準備摔跤。再看看我的裝束…防寒衣,毛衣,厚重的防水外套和褲子,雪鏡,雪帽,手套,護膝臃腫笨拙得像一隻快要冬眠的熊。
我再待不下去,想要離開。
我腳下一動滑了出去,然後聽到身後的Ludwig大聲地喊:“Gisèle你要去哪兒?”
我沒有回答,只不顧一切地,搖晃著向前滑。我只想離開!離開!
我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前後搖擺,而我根本控制不了腳下的滑雪板,只能隨著它們把我向前帶。我聽到Ludwig在我身後的驚叫:“Gisèle你去的是黑道!”
雪面在我眼前突然斷開,我腳下是一個幾乎垂直的斜坡。我恐懼地尖叫,但卻無法阻止自己在斜坡上飛速地下滑。終於我重重地摔在雪面上,雙腳上的兩個雪板都飛了出去,但我卻仰面頭朝下,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向下飛快地滑落。
松樹和岩石都從我身旁倒立著向後急速地退開。冰冷的雪從我的脖子往裡一直灌到背心。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個斷壁,恐懼已讓我無法出聲,只能讓自己朝它飛過去,然後墜到谷底。
突然我腳上一緊,身體向側面一歪,撞到旁邊一棵樹上,停了下來。
我魂飛魄散地抬頭,去看被我撞倒的那棵樹 – 不是樹,是靖平!是他抓住了我的腳,然後讓我撞在他身體上才沒飛出去!
他飛快地翻身從地上起來,半跪在我身側:“雲深,你傷到哪裡嗎?身上有哪裡疼?” 他著急地開始檢查我的各處關節。
我所有的恐懼,委屈,掙扎,一時間傾瀉而下。我開始沒有儀態地大哭。
他手忙腳亂地抱了我,一迭聲地哄:“雲深,你別怕,現在安全了,沒事了!”
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撲進他懷裡去,但是剛才Matilda跟他那樣親近的場面又出現在我腦海裡,讓我心裡彆扭成了一團,便又拼命地要把他推開,一面哭一面喊:“我不要看見你!你不要碰我!”
他突然用力抓住我不停亂動的雙腕,將它們交握著用他的一隻手抓牢了,鎖在我身後。而他的另一隻手則將我整個人都牢牢鉗在他懷裡,讓我一切的掙扎都成為徒勞。
他的臉離我很近,一張面孔白得如同地上的雪,但黑色的雙眸裡卻滿是我從未見過的可以燒了一切的火焰:“雲深,我有話跟你講。那天晚上在卡斯特琳娜,我沒跟你說實話。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沒跟你說實話。現在你想聽嗎?”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顧一切的喑啞,灼熱的呼吸間彷彿含著沉重的負累。這樣子的他,是我從未見過的。
我驚異地忘了哭泣,呆呆地看著他。他在說什麼?
他放開了鉗制著我的雙手,捧著我的臉,咬咬牙,然後決然地開口:“那天晚上從卡斯特琳娜回來,我已經決定要讓這些話在心裡藏一世,不去打攪你了。可剛才你差一點就掉下去了,我這輩子從沒這麼怕過,這也讓我橫了心,一定要讓你知道。你不接受沒關係,就當笑話聽,可以聽過就忘了。但我得說出來,否則一世都不得安寧。”
他要說什麼?我的心擂鼓一樣跳起來。
他看著我的眼睛,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字說:“從你十二歲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裡就沒有過別人。”
他的話就像一個炸雷劈在我頭頂,讓我渾身僵直,只能坐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