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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太后像個孩子一樣哀哀地哭。

雲深卻令我吃驚地平靜,纖小柔軟的身體站得穩穩。她緊緊抱著她的祖母,輕撫她花白的頭髮,溫聲細語地安慰:“奶奶,別這麼想。爺爺走的時候必定是平和安詳的,因為他要去的地方沒有病痛的折磨和癱瘓的束縛,這對他是一種解脫。更何況在天堂,他會和爸爸,媽媽,還有其他已經離世的親人團聚。換了是我,也會覺得快樂。這是善終,不是嗎?我們該為他祝福才是。”

葬禮結束後,我陪她回房間休息。

關上門,我握了她的手說:“好了,現在就剩你和我,你已經扛了這麼久,想哭就哭出來吧。”

她眼圈紅了紅,卻咬咬唇,擦掉即將跌眶而出的淚水,搖搖頭道:“已經哭夠了。再說,這真的不是件壞事情。爺爺那樣愛玩又活躍的人,被束縛在床上兩年多。他不能說話,但我看他的眼睛知道他這樣活著痛苦。另外這對奶奶來講其實也是種解脫,畢竟要她看著跟自己過了一輩子的人現在像植物人樣地躺著,而爺爺隨時都又會顱內出血,這樣的擔心像刀一樣每天懸在她頭上。奶奶再堅強,這樣拖下去也會被垮掉。所以我現在該做的是替爺爺祈禱和照顧好奶奶。”

兩年半前,失去父母的雲深幾乎被哀痛摧垮。而現在面對同樣是至親的離世,她已平靜堅強太多。

之後我們在布魯塞爾又待了幾天,然後啟程前往法屬玻利尼西亞,不過比原定的行程多了兩個人 … Ann…Sophie太后和瑋姨。

我和雲深一致認為,一次遠離皇宮的旅行是避免Ann…Sophie太后睹物傷懷的好辦法。而瑋姨也可以好好放鬆一下,順便與Ann…Sophie太后做伴。

南太平洋的和風麗日,塔希提島上夢一般碧藍深澈的海水,當地豐腴的少女濃髮中清香潔白的梔子花,黧黑的採珠人微笑間雪白的牙齒,人們祭祀時的載歌載舞這一切都把陰鬱沉重的冬日的布魯塞爾甩在身後。

Ann…Sophie太后面上的沉鬱漸漸散去,兩週後度假結束時,她已恢復了以往的平靜泰然,但眉宇間多了柔和。

回到北京後,雲深開學上課,我接著工作。

雲深依舊是那個充滿靈氣又帶點迷糊的少女,甚至比她的同齡人更孩子氣。她依舊有時會忘了吃每日的維生素片;想幫瑋姨管家裡的賬但看見數字又喊頭疼;偷偷吃糖不讓我知道;葉公好龍地要看恐怖片,結果整場電影都縮在我懷裡從我的指縫裡看完,晚上還要開燈睡覺

她不如以往愛哭,但在看書,聽音樂,或作曲時,仍會時常流淚。這時候,我不再如以往般著急心亂。我明白她的創作需要情緒來鋪墊。她此刻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過一陣自然會出來。

人在十八九歲時,變化是驚人的。而云深最大的變化,是她的音樂。她從小就顯示出超凡的音樂才能,一件從未接觸過的樂器,她從初學到精通只需通常學生一半的時間,而更令人吃驚的是她在作曲方面的天分。她十二歲時從鋼琴上彈出自己編的曲調,已聽得當時的樂界泰斗黃老屏息凝神,這些年來,在精習各種樂器和曲派樂系的同時,她常常自己譜出一些優美輕靈的旋律。經年之後竟已厚厚積了一本。

這音樂裡的主題當然少不了愛情,有關愛的忐忑,憧憬,喜悅,與傷懷。但在她最近譜出的旋律裡,我更聽到風花雪月之外的東西 … 孩童對長大的期待與人在垂垂暮年時對流年的追憶悵惘;春花初開的華麗與轉瞬凋零的淒涼;寒梅破雪的倔強與孤獨;黃昏小鎮上正在打烊的店鋪;雪域高原上佛寺中悠遠的鈴響其中一首標題叫《茅真》的,淘氣樸拙,一如家中那隻已陪伴我們多年的大白鵝。

所有這些都記錄著光陰流逝中,一個少女的成長和對人生的感悟。

她挑選了其中的十二首,請了音樂學院的幾個同學做伴奏,錄製了一張名為《聽流光》的音樂CD,作為她學期末的作業。樂曲大多以雲深彈奏的琵琶或鋼琴為主,再輔以吉它,古箏和其它中西樂器,而旋律曲式與伴奏和絃則是不同流派的東西方音樂的融合。

這張CD偶然地被一位音樂製作人聽見,驚為天籟,立即透過輾轉渠道找到雲深,想將它推向市場。最後在雲深的堅持下,這張CD以匿名的形式開始發行。

沒有太多的宣傳和包裝,這張CD卻在民間大熱。人們都對這位神秘的譜曲者頗感好奇,雖從不知他的真面目,但都認定只有經歷歲月滄桑的音樂奇才才能譜出如此深邃豐富又動人心靈的樂曲。但殊不知這一切都出於一個自小養尊處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