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一般,所以他也不多操心;直到後來接到邀請,請他去參加柯克帕特里克太太和吉布森先生的婚禮,是霍林福德鎮上德高望重的外科醫生,如此等等——結果這一請沒請高興他,倒惹惱了他:“豪頓家告豪頓家的大案馬上要審,我騰不出一刻工夫來,這女人以為我沒事可幹,只好滿鄉下跑,找著看新娘新郎?”他問他妻子。
“她大概沒聽說這樁案子,”柯克帕特里克太太勸道。
“胡說!這樁案子上報好些天了。”
“那她也不一定知道這案子是你在辦。”
“是不一定知道,”他沉思著說——這種事不知道是有可能的。
如今這豪頓家告豪頓家的大案子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艱難的奮鬥熬出了頭,他當上了王室法律顧問,也算獲得了高官厚祿,於是柯克帕特里克先生有了閒暇時間重溫家族親情。復活節假期裡的一天,他突然發現自個兒離霍林福德不遠。他可以抽出一個星期天,便寫信給吉布森夫婦,提出他要在星期五到星期一這段時間上門拜訪,強烈表達了(他實際上所感受到的沒這麼強烈)他要認識吉布森先生的願望。吉布森先生雖然行醫常常忙得不可開交,但向來待客熱情。更為重要的是,他已經反反覆覆地表現出思想有點兒封閉,能從這種封閉狀態中跳出來,吸取一些新鮮空氣,對他來說總是樂事一樁。這新鮮空氣就是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裡在發生著什麼事,哪一些超出了他日常思想與活動的範圍。所以他隨時準備熱忱歡迎他這位不相識的親戚。吉布森太太興高采烈,激動得心怦怦跳,她以為這就是家族深情,然而假如柯克帕特里克先生還是從前景況,當著個苦苦奮鬥的律師,拉扯著七個孩子.住在道蒂街,那她的感情就不大會熱烈得冒氣泡一般了。
兩位先生見面後,性格相似,頗為投機,見解上又恰到好處地有足夠的不同,從而使各自的見解賴以形成的個人經歷在對方心目中甚為寶貴。對吉布森太太,柯克帕特里克先生非常謙恭有禮,雖說他們之間的親戚關係在他們的交往中無足輕重。老實講,柯克帕特里克先生見她個人問題處理得好,嫁了個明事理、好相處的人,還真為她高興呢;這個人既能叫她過上舒心日也能慷慨寬大地善待她的女兒。莫莉給他留下很深印象,看樣子是個文弱姑娘,要是臉色再健康些,多些青春活力,就會相當漂亮的。說來也是,細細地看她,那張臉上倒也不乏動人之處——溫柔的灰色長眼睛,帶卷的黑睫毛,不經常顯露的灑窩,整並好看的牙齒:只是整體上看,就顯得而帶倦容,神態遲緩消沉,和光彩照人的辛西婭一比,便較為遜色了,只見辛西婭目光明亮,體態優雅,腦子快,人機靈。用柯克帕特里克先生後來對他妻子學說的話來講,他簡直愛上這姑娘了。辛西婭容易像個三四歲的小丫頭一樣迷得陌生人疼她,她對客人應付裕如,全忘了她的愁腸和苦悶,也記不得她在為失去吉布森先生的好感而懊悔。只見她求知若渴般地聽,柔聲細氣地搭話兒,還夾雜些天真幼稚的俏皮話,逗人開心,把柯克帕特里克先生完全迷倒了。他離開霍林福德時,幾乎人感意外,此行不但盡了親情之責,而且過得開心痛快。他對吉布森太太和莫莉泛泛地有股友好之情,似和這兩個人再不見而也行。對吉布森先生他熱忱敬重,還有強烈的個人好感,如能在這個忙忙亂亂的世界上抽出時間來,他樂得把這種個人好感發展成友誼。他一心要再見見辛西婭,他的妻字必須認識她,他們必須接她去倫敦住住,叫她看看世界,開開眼。然而一回到家,柯克帕特里克先生髮現有那麼多工作等著他,便只好把剛發了芽的友誼和熱心計劃鎖進自己心裡的保險櫃中,全身心地投入到馬上要辦的業務工作中去。到了五月,他抽空帶著妻子去美術館看畫展。有一幅肖像畫看得他心裡一動,覺得像辛西婭,便對妻子比較詳細地講了辛西婭和他的霍林福德之行。在這之前他太忙,沒空講這麼多。這麼講了後的結果便是第二天一封信寄給了吉布森太太,邀請辛西婭來倫敦看望她的堂兄弟姐妹,還問她記不記得她小時候和他們在一起時發生過的許許多多小事情,這樣就可以把友誼之線從那時候牽到現在。
信收到時,圍著餐桌而坐的四個人反應各不相同。吉布森太太先自個兒看了一遍,然後也不講都寫了些什麼內容便說開了,弄得聽她講話的人摸不著頭腦,不知如何接話。
“我認為他們總會記得我同他們的關係比她近著一輩兒吧,可如今誰還惦著親不親一家人呢。上一次我那麼喜歡他,買了一本新的烹調全書,還不是為了把飯菜做得舒心可口,叫他吃得慣。”她這番話說得如怨如訴.傷心悽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