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驚雪此刻面目猙獰地擦拭著劍身,什麼院子,什麼蕭影早就被她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青峰劍,你還是個寶寶,這麼小就要陪我再經歷一次血腥了。”
等她擦拭到第九十九遍,青峰劍都快被拋光了,她憤憤一擲手中沾水的白布。
“你玩得好,我也不差。”她像個反派一樣,叉著腰表情扭曲地,陰森森笑著。
“啊!不行,還是好生氣!”她扯起枕頭,狠狠一拳貫穿。
“嘶,那我枕什麼?”
“完了完了,過了子時了。”她忽然想起與蕭影的約定,探出窗外,遙看著半滿的圓月,提劍就跑。
一切都悄無聲息,在這個夜裡靜寂得如同死物。那一大片的蓬草是如此,腐朽不堪的院子也是如此。
他不在。
“莫不是生氣跑路了?”
“他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今夜連風也沒有,耳畔捕捉不到任何聲息。她如同闖入一個詭異的靜止時空。
她想起小時候蕭影講的那個鬼故事:門上的破銅鎖無端脫落,老舊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故事的主角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再也沒出來……
還是打道回府吧,她打了個寒戰。
她轉過身來,一把泛著冷光的匕首近在咫尺,抵住她的咽喉。
“你屬鬼的啊?”梁驚雪心跳漏了一拍,驚出一身冷汗,看清來人才開口罵道。
“不許靠近這裡!”
是那個偷橘子的少年,此刻他面上籠罩著狠厲之色,兇惡更甚,像一頭豹子,隨時能用他的利爪刺破她的喉嚨。
“難道是被鬼附身了。”她小聲嘀咕。
“為什麼不走!”眼見自己的威嚇不起作用,他提高了聲音。
“你匕首舉著我怎麼走?”
“你先走,我再放下。”
“你先放下,否則我不敢走。”
他遲疑著,緩緩放下匕首。
梁驚雪退後一步,四下張望,確保已經到了安全的範圍。
“你不是清微山莊的學子吧?”
“走!否則殺了你!”他顯然對她的言而無信有些惱怒。
“想殺我,在我身後時就可以出手。可見,你不會殺我。不過,在下說話算數,告辭。”
梁驚雪腳底抹油,溜了。
不過她心底的好奇是愈發重了。這院子裡有什麼?一個兩個跟守護神獸一樣看得死死的。
次日,又是昏昏沉沉地醒來。這樣規律的生活,讓她想起在青州的日子來。
青州的有松書院,先生是個佝僂著背的夫子,滿頭白髮雜青絲,整日蒼生黎民掛嘴邊。據說是青州出過的唯一一個狀元。為官不過三載,便彎了腰,辭官歸鄉,做起了教書先生。
因著那段傳奇的履歷,整個青州都爭著把孩子送來。他不看門第,不論男女,只要願意來,不過是多添一張書桌。
她課上睡覺,三天兩頭逃學,一筆爛字,他亦是笑笑,誇讚孩童天性。
他卻登門三次,勸誡梁父莫要耽誤她前程。人亦如馬,策之當以其道。
“先生,人為什麼要讀書?”
“破昏除昧,明理開識。”
“那為什麼讀了書要做官?”
“為官一方,護佑一方。”
“那你怎麼不做官了?”
“軀體雖死,理想長存,孤燈難明,薪火尤繼。”
“我聽不懂,但是我聽父親說有很多人要欺負你。”
“小小孩童,有何高見?”
“先生,我去習武,長大我護著你吧。”
“哈哈,好。老夫便與你一言為定。”
他沒能等到梁驚雪長大。
君子如松,若不破風雪,甘為薪。
今日是策論。
雖是武舉,但亦是拔擢棟樑,並非有勇無識的莽夫亦可中舉。自然,也不若文試那般晦澀高深。
“兵者,詭道也……攻其無備,出其不意……在座哪位學子能談談看法?”
柳夫子是教文舉的先生,兼授武舉的策論。
他曾一路官至禮部侍郎,官運亨通,一時風頭無兩,後來也不知怎的便辭官來了這清微山莊。
可以說,清微山莊能有今日,他功不可沒。這些,梁驚雪早在來清微山莊的路上,便東一耳朵西一耳朵地聽全了。
“夫子,我慣用的武器是長刀,當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