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去醫院。萊特總醫院沒有隔離病房,但威洛比醫生將婦女外
科手術病房清出一角,把諾拉安置在角落一張病床上。家人不許進入該病房,他們
得在走道一頭的候診室等候。候診室因為佈置了復活節花束而顯得愉快,但也因為
消毒水的氣味而顯得悲傷。那味道使荷米歐妮難受,所以他們讓她在一張長椅子躺
下,雙眼緊閉。約翰來回走動,不時去摸摸鮮花,並偶爾說春天又來了真好等等。
兩個女兒緊挨母親而坐,奎因先生挨著兩個女兒坐。現場除了約翰的皮鞋在破舊的
花地毯上發出聲以外,一點聲音也沒有。
威洛比醫生急衝衝地走進候診室,場面隨之改觀:荷米歐妮睜開雙眼,約翰停
止走步,姑娘們和埃勒裡都跳起來。
“沒多少時間了,”醫生氣喘吁吁。“聽我說,諾拉體質弱,而且她一向是神
經緊張的孩子,加上幾個月以來因為中毒而感受壓力、憤怒、擔憂、新年派對、還
有審判等等,使她非常虛弱,情況嚴重”
“米洛,你到底想說什麼?”約翰抓住老友手臂,緊張地問。
“約翰,諾拉情況嚴重,沒有必要隱瞞你和荷米歐妮,她病得不輕。”
威洛比醫生轉身,好像急著走。
“米洛,等等!”荷米歐妮大叫。“孩子怎麼樣?”
“荷米歐妮,她就要生了,我們必須動手術。”
“可是——才六個月呀!”
“沒錯,”威洛比醫生僵直地說。“你們最好都在這裡等,我得去準備了。”
“米洛,”約翰說,“假如有什麼需要——我是指——錢,要找人——找最好
的——”
“約翰,我們很幸運,這個復活節,亨利·格羅伯來斯洛克姆探望他父母;他
是東部最好的婦產科醫生,也是我以前的同學。他現在已經上路過來了。”
“米洛——”
荷米歐妮哭著,但威洛比醫生已經走了。
現在,沉靜的房裡,太陽照進來,復活節花束芳香地邁向死亡,這幾個人在這
裡重新再等待一次。約翰在他妻子身旁坐下,握住她的手。他們就那樣坐著,兩個
人的眼睛都固定在候診室門上的時鐘,秒鐘來了又走,然後變成分鐘。洛拉翻動一
本破舊的《都會》雜誌,不時拿起又放下。
“帕特麗夏,”埃勒裡說,“過來。”
約翰看看他,荷米歐妮看看他,洛拉也看看他。然後,荷米歐妮和約翰回頭注
視時鐘,洛拉重新翻閱雜誌。
“去哪兒?”帕特麗夏的聲音閃爍著淚水。
“到窗子那邊,離家人遠一點。”
帕特麗夏腳步沉重地隨他走到最遠的窗邊,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往外望。埃勒裡
握住她的手:
“說話。”
她淚水滿溢:
“噢,埃勒裡——”
“我知道,”他溫和地說。“不管什麼話,把它講出來,比梗在心裡好一點,
是不是?你不能對他們講,因為他們自己也是有話梗在心裡。”
他遞給她一支香菸,並舉起一根火柴,但她把香菸夾在手指間,卻沒有看香菸
或看他。他聞到手指間火焰的氣味,然後看著手指。
“講出來——”帕特麗夏痛苦地說。“曖,為什麼不呢?我實在不明白,諾拉
躺在那邊,嬰兒即將早產,吉姆在幾條街外的牢房裡,爸爸媽媽像兩個老人坐在那
兒老了,埃勒裡,他們真的老了。”
“是的,帕特麗夏,”埃勒裡喃喃說。
“可是我們以前多快樂呀,”帕特麗夏哽咽了。“這真像一場噩夢,不可能是
我們嘛。我們本來——是鎮上的一切!現在看看我們,灰頭土臉,老邁不堪,還讓
人吐口水。”
“是的,帕特麗夏,”埃勒裡又說。
“我每次想到這是怎麼開始的它怎麼開始的?哦,今後我再也無法快樂地
期待假日了!”
“假日?”
“你不懂嗎?過去發生的每件可怕的事——都發生在假日!今天是復活節——
而諾拉躺在手術檯上。吉姆什麼時候被捕?情人節!羅斯瑪麗什麼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