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慕容沅的笑容猶如春花綻放,明媚燦爛,“你今兒倒是閒呢。”扭頭看向姬暮年,“咦……,這位道長是誰?”
姬暮年不由目光微閃。
宇文極看了他一眼,示意不要露出來奇怪表情,然後笑著介紹,“這是從前先帝十分推崇的玄清道長,他是世外之人,剛巧頗為精通醫術,等下我們下完棋,讓他給你切一回平安脈。”
慕容沅看了看姬暮年,“倒是有些面善。”又看向宇文極,抱怨道:“我自己就是大夫,不用別人瞧的。”
可是大夫自己已經瘋了。
宇文極的心像針扎似的,還得努力揀起笑容,“自己給自己切脈,難免會帶一些主觀的情緒,不如別人來的冷靜,再說了,你們互相論證一下不也好?”打岔道:“好了,我們先下棋。”留出時間,好讓姬暮年細細觀察她。
慕容沅微微蹙眉,“你就是囉嗦。”抱怨了一句,也沒多說,捻了棋子發愁道:“不應該答應你下棋的,我一向下不過你。”
宇文極哄她道:“我讓你三子,如何?”
“不用讓。”慕容沅不知道是賭氣,還是什麼,先落了白子。宇文極只好一粒一粒的陪她下,果然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白子便明顯露出頹勢,然後便聽她道:“來,我們換一邊下。”
宇文極笑道:“行,換一邊。”
哪有這樣耍賴的?姬暮年在一旁看的好笑,可是一瞬之後,不由驚詫的看向她!這樣嬌嗔軟語,帶著一點點狡黠的小公主,好像……,回到了從前一樣。還有她不記得來過東羌的御花園,也不認識偽裝的自己,彷彿缺失了一部分記憶,就是人們常說的那種失心瘋一樣。
想到此處,不由大冬天的生出一層冷汗。
趙煜對小公主做了什麼?是折磨她了?還是餵了藥?難怪……,宇文極不肯傳別的太醫,寧願不得已過來叫自己切脈,真相原來如此。
姬暮年漸漸沉靜下來。
“我贏了!”慕容沅的歡呼聲在旁邊響起,還鼓了鼓掌。
姬暮年緩緩看向她,比起十四、五歲的青澀模樣,此刻更加濃麗盛放,只是身量比從前清瘦了。這樣一片赤子之心的小小欣喜,沒有掩飾,沒有矯揉造作,看起來甚至有幾分天真無邪,彷彿……,她從來沒有經歷過國破家亡,痛失父親,從來沒有受到過任何傷害,還是被燕國老皇帝捧在掌心裡沁水公主。
明眸似水,笑容如金,少女笑靨仿若最明麗璀璨的春光。
人間絕色,卻只叫人說不盡的心痛。
“你越來越會賴皮了。”宇文極嘴裡這樣說著,眼裡卻是溫柔和寵愛之意,沒有半分抱怨,然後又道:“好了,讓玄清道長給你切切平安脈。”
慕容沅這會兒心情很好,沒有拒絕,“行行,都依你。”
宇文極握了她的手抬起,搭了一方帕子。
姬暮年看的心情複雜,又是好笑,又是心酸,自己前世的小妻子,前世和自己沒有緣分,今生也沒有,自己只能希望她一生平安喜樂。他將手放了上去,感受那纖細柔和的脈搏,想起前世,自己給小公主切出喜脈,她嫁給了自己,卻只有夫妻之名,還沒有來得及進展夫妻緣分,便就那樣匆匆結束了。
那時候,自己滿心都是對未婚先孕小公主的嫌棄。
可是今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動心了的呢?往前追溯回想,諸多回憶片段一一在眼前劃過,好似流水一般而去,抓不住,握不到,終究全都化成了泡沫。
那時候自己對冷靜的告訴堂妹,要娶小公主,為靖惠太子增添勢力,卻沒想到,最後被套牢反而是自己,靠得太近,把她刻進了心底,然後就再也拿不出來了。
此一生,自己大概只能孤獨終老。
******
“也就是說,不是藥物所致?”宇文極問道。
“不是。”姬暮年搖頭,又道:“很可能是被長期的禁錮一室,終年不見天日,最後導致精神失常。而且不是說,公主身上還有傷嗎?很可能這中間還和趙煜起了衝突,具體情況難以猜測,但肯定叫她傷透了心,所以……”
“那還能治療嗎?”
“這個還真不好說。”姬暮年憂心忡忡,分析道:“多半是太過傷心,太過絕望,以至於她的精神承受不了,只能選擇這種自我保護的方式,將自己封閉起來。忘了哥哥是殺父愁人,忘了哥哥將自己像犯人一樣禁錮,只當哥哥還和從前一樣疼愛自己,只有這樣欺騙自己,心……,才不會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