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縱使總是用一張冷麵對著她,可一般時候他還是會跟在她身後。這當然是紅衣女子的命令,他本就是被派來協助她的。
人群中一個年紀大約七、八歲的孩子跪在地上,他身後是兩張破爛的草蓆,裡面好像包裹著什麼。那孩子頭上插著一根稻草,地上擺著一張宣紙,上面寫著,願意賣身為奴。
這樣的橋段,她在電視上也見過不少,可是真正看見與在電視上看見完全是兩碼子的事。她上前幾步走至那孩子身邊,晶瑩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痛惜。這還是一個這麼小的孩子,他本該乖巧地待在父母的懷抱裡,享受雙親的呵護。
那孩子察覺感到有人在看他,他抬頭看了奚月泠一眼,復又垂下眸子,腦海裡不斷迴盪著幾日前的那一幕。
“秋兒…咳咳……秋兒…”一陣斷斷續續的呼喚聲伴著咳嗽聲響起,一個面色慘白,身體虛弱的女子躺在床榻上,喚著她最疼愛的兒子。
“娘,秋兒在這裡,娘…”他跌跌撞撞地從門外衝進來,神色緊張,手上卻極小心地捧著一個碗。走到病榻前,輕柔地拉起女子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手,聲音幾近顫抖地說:“娘…娘…秋兒將藥熬好了,我扶你起來,喝了它吧。”
“秋兒…娘這身子…喝了藥…怕…怕也是不行了…不要…不要再浪費錢了。”女子緊緊握著兒子的手,臉色更加蒼白。
“娘…先喝了藥好麼?您的病肯定會好的,爹爹已經出去想辦法,應該快回來了。”秋兒伸手小心地將孃親扶起靠坐在床頭,拿起碗,一匙一匙地喂著藥,神情緊張地一直看向門外。
女子不願讓兒子傷心。一口一口喝下那略顯苦澀的湯藥,然後安靜地靠在床頭。
秋兒看到孃親這般安詳的模樣,心裡卻越發擔憂起來。孃親身子一直不怎麼好,這次更是臥床多日,郎中開的藥吃了好多,卻毫無起色。
秋兒的家境並不好,爹爹年輕時也是極富才華的文人,但士途失意,幾次鄉試未中之後就慢慢沉寂了下去。
家中陳設簡陋,兩間房中除了床鋪,桌,椅外再無所設,因此這次孃親病重,家中也沒有很多錢拿來替她治病,爹爹焦急之下出門去請求朋友幫忙,而他則留在家中照顧孃親。那時候他越來越不安,象蛇纏上手足一般,緊窒而又有一絲喘息的餘地,離危險越來越近的感覺。
“秋兒…”女子似累極地慢慢闔上眼,神色也漸漸迷濛起來,呼喚著兒子的名字。
“娘…娘…”秋兒憂慮地看著孃親,他好擔心啊,娘會不會…不會的,肯定不會的!
聽到兒子急切的呼喚,女子努力睜開緊閉的眼瞼,伸手撫上秋兒那張因像極了她而秀麗清俊的小臉。眼中展現的是足以融化一切的慈愛,好想看著這個自己深愛著的兒子一天天長大,甚至娶妻生子。可是縱使她再怎麼想,卻終是…好想好想再多看看這個孩子,可是上天卻聽不到她這樣一日日的請求。
“秋兒…”女子勉力撐起虛弱的身子,將兒子擁入懷中,淚水隨著蒼白的臉龐不住地滑落,口中卻不斷地重複著:“秋兒……相公……你們一定要好好的…”手軟軟地滑落,在一聲聲悲痛、無奈、真切的期盼聲中,女子終是離開了這個留有她所以愛戀的世界。
“不要…娘…娘…”秋兒痛苦地哭泣著,聲音漸漸地嘶啞下來,只留下一室的悲切和無法承載的痛苦。
原以為孃親的離開已是最大的不幸,誰知道卻是禍不單行,當鄰居大伯他們抬著爹爹的屍體回來時,他真的覺得整個世界都要坍塌下去了。
一日之內死了兩個至親,秋兒還是一個孩子,家徒四壁,哪裡有錢為爹孃安葬。他本就是一個懂事的孩子,怎麼也不會願意讓爹孃死了連一個墓都沒有。賣身,除了這個辦法,他再也想不到其它的了……
就在他胡亂冥想幾日前的事時,奚月泠也從周邊百姓口中得知了來龍去脈,心中的憐惜之情便又升了幾分。
還是這樣小的孩子,卻這樣的孝順,她摸了摸衣袖,依舊是空蕩蕩的,她身上根本沒有銀子。頸上的玉佩是唯一能證明紅衣女子身份的東西,那是斷然不能去賣掉了。至於手上的鐲子,恐怕沒有灋自己解開法術,她也根本拿不下來。
“拂先生,我想問你借些銀子,行麼?”眼下除了身側這個少年,她也沒處去尋來銀子,這地上跪著的孩子實在太過可憐。她竟然動了惻隱之心,自然希望能圓滿解決這件事。
被稱做拂先生的少年不悅地瞪著她,這一路上就沒個安生的時候,不是這有問題,就是那有問題。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