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氣嗎?”
“沒有,她不過是想回到父母身邊去。”
安娜·科妮莉娜決定還是不再重提凱講的事情為執她把一隻蛋放在爐上。
“那班車什麼時候離開佈雷達?”
“十點二十分。”
文森特望了望廚房裡的藍色的鐘。
“就是現在,”他說。
“對。”
“那我就沒有辦法了。”
“來坐在這兒,寶貝。今天早晨有上好的新鮮牛舌。”
她把廚房桌上的東西收拾一下,鋪下餐巾,為他擺好早飯。她忙個不停,逼著他吃;她認為只要他把胃撐得飽飽的,那麼一切都會順利起來。
文森特看到這會使她高興,於是把桌上所有的東西都吞嚥下去。但是“不,永遠不,永遠不”的味兒在他的口中,使得他吃下去的一切美味食物如同嚼蠟。
他知道,與對凱的愛情相比,他更愛自己的工作。如果他不得不在兩者之間選擇的話,那他不會有絲毫遲疑不決的。然而,他的畫突然變得單調平淡起來。他毫無興致再作畫。他望著牆上的布拉邦特型速寫,看出自從對凱的愛情覺醒以來,有所進步。他明白在他的畫中還存在著粗糙生硬的成分,但他感到凱的愛情能夠使之柔和起來。他的愛情是那樣地認真和熱烈,不論多少個“不,永遠不,永遠不”也不會使他洩氣,他把她的拒絕當作是一塊冰,能放在心中把它溶化掉。
使他無法作畫的是頭腦中的那個疑團的小小萌芽。難道他永遠無法改變她的決定?她似乎甚至對一個可能的新愛情的念頭都感到自責。他要醫好她那過多地把自己埋在過去中的那個致命傷。他要把自己畫工的拳頭和她淑女的纖手聯結在一起,為他們的日常麵包和幸福而工作。
他呆在房間裡,給凱寫著熱情的、懇求的信。幾個星期之後,他方才知道她甚至連看也沒看。他差不多每天給泰奧寫信,他的自信加強了他對心中的疑團、對雙親和斯特里克牧師的聯合攻擊的反撲。他痛苦,萬分痛苦,而且無法經常地掩飾起來。他母親帶著滿臉的憐憫和許多安慰的話瞧望著他。
“文森特,”她說,“你不過是在把可憐的腦袋往石壩上撞呀。斯特里克姨父說,她的‘不!’是十分堅決的。”
“我才不把他的話當回事呢。”
“是她對他講的,寶貝。”
“那她是不愛我?”
“對,而且她永遠也不會改變主意。”
“我們等著瞧吧。”
“一點希望也沒有,文森特。斯特里克姨父說,即使凱愛你,他也不會同意這個婚姻,除非你一年至少掙一千法郎。你知道你離那還遠得很哪。”
“好吧,媽媽,有愛就能活,能活就能工作,工作就有面包。”
“講得很好,我的寶貝,但凱從小嬌生慣養。她一直過著講究的生活。”
“她的講究的生活。現在卻無法使她幸福。”
“如果你們倆感情用事,結了婚,結果一定是很不幸,貧窮、飢餓、寒冷和疾病。因為你知道的,家裡連一個法郎也沒法幫助你。”
“那些東西我以前都經歷過了,媽媽,嚇不倒我的。我們在一起總比不在一起來得好。”
“可是我的孩子,如果凱不愛你呢!”
“只要我能上阿姆斯特丹,我敢說,我能把那個‘不!’轉變為‘是!’”
他認為無法去看所愛的女人,無法掙一個法郎付火車票費,是生活中最壞的小小不幸之一。無能為力使他暴怒不已。他二十八歲了,辛辛苦苦工作了十二年,除了勉強餬口之外,別無所求,可是竟無法弄到買一張到阿姆斯特丹火車票的一丁點兒數目可憐的錢。
他打算步行一百公里,但他知道到達那兒的時候,將是骯髒、飢餓和疲憊。雖然他一點也不在乎那些,但他是否能象踏進皮特森牧師的家那樣地踏進斯特里克牧師的家……!早晨他已給泰奧發了一封長長的信,晚上他又坐下來再寫了一封。親愛的泰奧:
我迫切需要錢去阿姆斯特丹。只要有足夠的車錢,我就動身。
附上幾張畫,告訴我為什麼賣不出去,怎樣才能有銷路。因為我一定要掙幾個錢,買張火車票去摸一下“不,永遠不,永遠不”的底。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感到一種新的健康的活力在增長。他的愛情使他百折不撓。他已經驅走了那疑團的萌芽,現在他心中以為,只要能見到凱,幫助她瞭解他實實在在是個什麼樣的入,他就能把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