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被伏擊的敵人茫然失措,突然給他們最致命的打擊的時候?
狹路相逢,與勢均力敵的敵手一較短長的時候?
帶著必勝的勇氣和信念,向對手正面發起衝鋒的時候?
這些都不對。
是在身陷絕境,以為必死無疑,卻發現繼續生存下去的希望的時候。
那些明明連劍都捏不住的戰士們重新煥發出了戰鬥的意志,對生命的渴望讓他們無情地對待著面前的敵人。每向前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無論是他們還是他們的敵人。他們如同一隻堅舟頑強地漂流在洶湧的海面上,冒著隨時覆沒的危險向前方尋找生機。他們前進得那麼艱難,甚至在某一刻我都感覺他們彷彿永遠也到不了我的身邊了。
直到弗萊德染滿了鮮血的手虛弱地搭在我的肩膀,我才肯定,這不是一場在最後一刻令人絕望的夢境。
“後陣變前陣,保護將軍,全軍,後撤!”我一刻也沒有猶豫。
可是已經晚了。
在我們身後,溫斯頓人幾乎已經重新編織成了一道防線,將我們圍在了裡面。我們這八百人多人就像是一隻滾燙的山芋,雖然一開始燙壞了溫斯頓人的舌頭,但他們還是把我們吞噬了。
“殺出去!”我大叫著,我不能相信在這次營救的最後關頭功虧一簣。真奇怪,我從來都是很怕死的,但在這時候我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我想的是,無論如何要把弗萊德救出去。
可這太困難了,普瓦洛施加在我們身上的神奇法術的作用早已消失,輕騎兵失去了速度,幾乎只剩下被人宰割的前途。兩旁的重灌騎士們仍然在步步逼近,加速了我們崩潰的勢頭。我們陷入了弗萊德剛才正面對的局面。
“你不該來的,傑夫……你不該來的……”弗萊德伏在馬鞍上,小聲地說。兩滴淚水從沿著他漂亮的面頰滴落,沖洗著他面孔上的血跡。
“混蛋!我是來救我勇敢的朋友,不想看見一個哭泣的懦夫!米莉婭小姐,給我照顧好這個白痴!”第一次的,我如此粗暴地對待我的摯友,“我要出去,帶著所有人出去,沒有人想陪著你一起死!”
我並不像自己宣稱的那麼有信心,但我知道,疲憊的弗萊德和紅焰已經無法再對士兵們提供任何幫助,如果連我也開始絕望,那麼就連最後一絲希望也沒有了。
如果沒有意外,那最後的一絲希望已經沒有了。
我計程車兵並不是精銳部隊,恰恰相反,他們幾乎是我們的騎兵中最弱的一群。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沒有成為正面戰場上的主力,而成了護送押運的後勤安全保障。
在強大的敵人面前,他們已經開始瓦解。
難道一切真的就這麼完了?在死亡面前,我平庸的希望和弗萊德偉大的構想會同時破滅在這場慘無人道的殺戮中?
事實告訴我,我總是幸運的。
正當面前的包圍圈開始收縮,將我們逼上絕路的時候,他們的後面傳來一陣騷動和不安的慘叫聲,在那之後,我聽見了達克拉激昂的高呼。
“他***,你救出他來。好樣的!快走。”
我並不是唯一一個能為別人拼命的人。
我們衝出了溫斯頓人的死亡壁壘。
策馬賓士,天青雲碧。
“弗萊德……”我忍住喜悅的淚水。
“我們還活著啊!”
第六卷:狼煙 第五十二章 永不消失的背影
這世上總有些事情是你不願再回想起來的,可往往你永遠也無法忘卻的恰恰正是它們。某一天,某一刻,或許是南來的風撩撥你的髮絲,或許是北飛的燕叫響你的鼓膜,或許是星星暗了月亮圓了,或許是正午的日光從你杯中的茶水中反射出來盪漾了你的目光,或許是這一切讓你心裡一驚,一陣濃得無法言語的哀愁從你的胸腔深處透上你的喉頭,讓你離棄沉靜的睡夢,拋開溫存耳語的愛人,將美酒灑入泥土,只能用淚水來填補你空虛的靈魂。
如果有可能,我願意付出我所有的財富和美德,作為忘卻這些記憶的代價。可這不可能,它們終將與我的生命相伴,同時,它們也將回憶的勇氣賜予我悲傷的心靈。
大陸公曆1457年的春夏季節,有那麼多的事情值得回憶:溫斯頓帝國侵略軍在晨曦河南岸站穩了腳跟;路易斯太子創造了重灌騎兵戰術史的神話;弗萊德第一次作為戰場的主要角色之一出現在人們評論中,並在第二次森圖裡亞會戰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成為唯一一個能在機動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