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歇斯底里。幾乎連腰都挺不直。
他的腰再也挺不直了,我的劍劃過他的脖子。
他轉了個身,仰面倒在地上,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消失。他是流血而死的,可他似乎死的很幸福。
我把這一切歸功於我的驢子,它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可以抵消將死者對死亡的畏懼。
我得出的結論是:驢子真是一種神奇的動物。
“代我的老姐問候你!”騾背上的紅焰豪情萬丈,隨著他手中雙刀霍霍地閃爍,一道道血光飈出,帶著死者的生命離去。他左……今天是右眼上的眼罩和臉上的疤痕帶來了很好的震懾效果,而耳朵上被弗萊德咬出的傷口也同樣猙獰。正對他的對手甚至不敢看這個豪勇精靈的面孔,對精靈這一種族的神秘傳說使他們相信,這個種族的俊美其實是一種類似幻術的效果,會讓人沉浸其中,失去靈魂。簡單地說,就是他們認為紅焰會勾魂。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沒猜錯,但紅焰不是用他英俊的面龐,而是他明亮的雙刀。
“代我的老媽問候你,代我的老爸問候你,代我的姑媽問候你,代我的……”他用敵人的鮮血平息著自己被迫騎在騾背上的尷尬。
“代我爺爺的爸爸問候你,代我爺爺的爺爺問候你,代替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 精靈族的長命使紅焰有足夠的親友向敵人送上死亡的祝福。他左肩的傷口早已迸裂,鮮血將他那本是紅色的皮甲和斗篷染得更紅。可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彷彿那劇痛的傷口是長在別人身上一樣。
弗萊德和卡爾森在碼頭上來回馳騁著,他們高超的馬術使他們成功地打亂了溫斯頓人的陣腳,無法對我們組織起有效的抵抗。紅色的跛腳駑馬在卡爾森跨下煥發出驚人的神采,即便是與初上戰場時相比,它的精神狀態也是判若兩馬。它幾乎天生就是為了馳騁在這死人堆中,為自己的主人送上安全和榮耀的。即便是子爵留給弗萊德的那匹白色駿驥的英姿颯爽地飛身跨步,在它面前也變成了拙劣的舞步。它曾經受傷的跛腳並沒有降低它賓士的速度,相反,這幾乎讓它的速度更快了。它在漫步時委瑣瘸拐的樣子在飛奔時變成了優雅又雄壯的姿態,令我們敬馬愛馬的敵人驚呼不已。
“神馬!”我能聽懂一些他們本地的土語。
我們這支神奇的騎兵隊以不可想象的成績勝利完成了這次狙擊的任務,在敵人發起之前就已經徹底攪亂了他們對城牆的第一撥攻勢。雖然我們造成的傷亡很有限,但弗萊德、紅焰和卡爾森英勇無畏的形象已經深深留在了敵人的腦海中。他們曾見識到了羅迪克的堅韌和羅爾的狠毒,現在他們知道,擋在他們面前的不只有一堵並不高大的城牆,還有起碼三個豪邁雄壯不亞於馬背民族中最勇敢的勇士的傑出戰士。
當他們的弓箭手終於從後面的戰艦上擠過來、向我們射擊時,我們離開了,三個巡邏兵和幾個驢騎士沒有回到我們身邊,他們的坐騎也一樣。那些原本從寧靜生活中走出來的人和牲口都倒在了戰爭旋轉著的死亡齒輪下。驢子,那些堅韌的生物在失去了他們的主人之後展現了他們的倔強剛烈,它們又踢又咬,踐踏著溫斯頓人的腳背,一直持續著我們製造的騷亂,給我們留出了充裕的撤離時間。
“它們的脾氣像你一樣火爆。”在徐徐關閉的城門前,弗萊德看著坐騎們最後的英勇,這樣對紅焰說。他的語氣裡只有讚歎,沒有調侃和嘲笑。
“它們比我有勇氣。”紅焰撫摩著身下的騾子。
“那還是邪惡的生物嗎?”卡爾森指著紅焰的坐騎問。
“生命沒有邪惡和善良的區別,只有勇敢和懦弱。”紅焰看了看城外的慘狀,“他們都是勇敢的生命,尤其是它……”他拍打著自己的坐騎,“它是我的戰友,一個勇敢的姑娘。”
“他們都是勇敢的生命!”
最後一頭驢子哀號著倒下,它的背後是一輪暈紅的夕陽。土地將它的影子攬入懷中,猶如收藏一個勇者的靈魂。
不知是誰先抽出武器,對著它仍在掙扎抽動的身影行禮致敬。
城門裡所有人都以誠摯的軍禮獻上了自己敬意,直到完全關閉的城門徹底隔絕了我們的視線。
我不禁想,在千百年後,在經過一次又一次戰爭的洗禮之後,還有誰會記得,在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爭中,在一次微不足道的城市保衛戰中,曾經有一群矜持而平凡的生物,在戰爭的波及下毫不畏縮,展現了自己的勇氣和力量。
那種生物的名字,叫做驢。
禮畢……
第四卷: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