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竹椅。連王中一齊讓坐。叫拿茶來,一個小廝提了一壺滾水,這錢書辦取出箇舊文袋來,傾出茶葉,泡了三蓋碗懶茶,送與二位,自己取一碗奉陪。說道:“前日少敬。”閻楷道:“不敢。”錢書辦道:“昨日的話,我還知道不清白,煩仔細說一說。”閻楷道:“原是敝東譚鄉紳,名忠弼,本學保舉賢良方正。文書到司日,不知是那位老師承辦,我們先來懇過,有煩老師指引。”錢書辦想了一想道:“是禮科竇師傅管的。你們如何能見他?他們是三個月一班,進去了再不得出來。有話時,都是我們上號房傳文書、傳手本時帶信的。
但是譚鄉紳這宗恭喜的事,不得輕薄了他,且是託人要託妥當。
前日睢州有宗候選文書,把裡頭分貲稍的歧差,文書就駁回去了。如今三四個月,還不見上來。”王中道:“怎麼駁了?”
錢書辦道:“他們裡頭書辦是最當家的。搭個籤兒,說甘結某處與例不合,大老爺就依著他批駁。且莫說別的,就是處處合例,他只說這印結紙張粗糙,有一個字是洗寫挖補,諮不得部,也就駁了。你說這幾套印結,不是一道衙門的,卻又有鈐印騎壓紙縫。這翻手合手,盡少說也得一兩個月,才得上來的。只他們書辦也苦,領的工食,只夠文稿紙張,徒弟們的筆墨;上頭也有部費,院裡對房也有打點。難說宗宗文書,是有分貲的不成?所以遇見這恭喜的事,必要幾兩喜錢哩。”王中道:“分貲也得多少呢?”錢書辦道:“別州縣尚沒有辦這宗事哩,大約比選官的少,比舉節孝的多,只怕得三十兩左近。若要有人包辦時,連大院裡,學院裡,都包攬了,仗著臉熟,門路正,各下里都省些,也未見得。約摸著得五十兩開外。我看二位也老成的緊,怕走錯了門路,不說花費的多,怕有歧差。”這王中見他說的數目,與婁潛齋所說不甚相遠,又在外走動這幾日,怕家主知覺,遂起身道:“我竟一客不煩二主,就懇錢老師包辦何如?現今帶了三十兩,交與老師,如不夠時,老師自己備上,我異日只(貝青)個現成,再送二十兩來。”錢書辦道:“昨日在司裡,你們一說蕭牆街譚宅,那是前二十年,與先父相與的,所以我怕二位走錯了門路。今日邀在家裡,也不怕你們笑話,只是說不出包辦的話。你二位既是託我,我以實說,這大院裡寫本房還得五兩。我不是要落閣的。你問弟姓錢,名叫錢鵬,草號兒錢萬里,各衙門打聽,我從來是個實在辦事的人。”閻楷見日過午,怕東人賬房說話,遂把腰裡三十兩銀子取出,放在桌上,說:“這是三十兩足紋,不用稱。異日再送二十兩來。既說與敝東是世交,一總承了情罷。”錢鵬道:“說到與先父相與兩個字,倒叫我羞了。也罷,也罷,我代勞就是。”於是二人起身,錢鵬送至門口,還囑咐道:“公門中事,第一是要密言。”二人答道:“曉得。”一拱而別。
後來,果然辦得水到渠成,刀過竹解。王中又送二十兩銀子,也不知錢萬里實在用了多少。正是:
能已沉痾稱藥聖,善通要路號錢神;
醫家還借岐黃力,十萬纏腰沒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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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婁潛齋正論勸友 譚介軒要言叮妻
話說閻楷、王中,料理保舉文書,連日早出午歸,譚孝移也不涉意。
忽一日,孔宅訃狀到了,孝移不勝愴然。一是密友,又系新姻,且兼同城,刻下便叫德喜兒跟著,往孔宅唁慰耘軒,並替耘軒料理了幾件倉猝事兒。
到開弔之日,備了牲醴之祭,與婁潛齋同到孔宅。早有學中朋友在座,張類村、程嵩淑亦在其中。大家團作了揖,序長幼坐下。少頃,張、程便邀孝移、潛齋到對門一處書房坐。坐定時,類村道:“恭喜呀!”孝移道:“喜從何來?”嵩淑笑道:“‘四六’呈子做了半天,孝老還說不知道,是怕我吃潤筆酒哩。”孝移見話頭蹺奇,茫然不知所以。因問道:“端的是什麼事?”嵩淑道:“早是皇恩上開著保舉賢良方正科,原來譚孝老是不求聞達科中人。”孝移因問潛齋道:“端的是怎麼的?”潛齋道:“前日喜詔上有保舉賢良方正的一條,你知道麼?”孝移道:“如何不知?”潛齋道:“祥符保舉是誰?”
孝移道:“不知。”潛齋道:“一位是孔耘軒,一位就是足下。”
孝移道:“這是幾時說起?”嵩淑道:“是丁祭日,老師與合學商量定,呈子清冊,是我小弟在張類老家作的。可惜筆墨輟�擼�蛔鬩怨庋錮閒質⒌隆!斃⒁莆是閉�潰骸翱墒欽嫻模俊�
潛齋道:“嵩老秉筆,他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