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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後襲來的一劍。就在這一劍襲來之際,在他身旁,持笙、笛、簫、檀板等樂器的六人,亦全都動了。左側的俊秀文士竹簫橫舉,疾斫他左脅下的穴道,而身前少年的檀板已向他面門飛來,破空聲急,嗚嗚作響——檀板竟是以精鋼製成。右側白髮老者的箏,已在這間不容髮的一瞬間裂成數片,中間藏著的一枝精光四射的短槍直刺趙長安的咽喉。而瘦子的橫笛已掠到了他的左腰,笛管“砰”的一聲,一束細如牛毛的細針閃著紫藍的光芒,射向他的白袍。無疑,針上已浸透了見血封喉的劇毒。而另外三人的稜鐵刀、亮銀鉤和一條毒蛇般靈動的黑色長鞭,已將他所有可能的退路全都封死!

砭入肌理的殺氣,霎時間已將他包圍!他無論往哪個方向動,如何動,都不能避開這致命的七著殺招。他就算避開了頭頂的雙鉤,雙足也會被雙刀削斷,他即便能躲過毒針,也決計不可能閃開背後襲來的穿胸一劍!何況,還有檀板、竹簫、短槍及長鞭也襲過來了!他正襟危坐,雙手仍擱在琴絃上。就在這剎那間,他已感覺到逼入骨髓的殺氣,將他的整個人都包圍,針尖般刺入他全身的肌膚。只有真正想殺人,而且有把握、會殺人的高手,才能發出這種令人膽裂的殺氣。他連手指尖都不動,居然連眼睛都閉起來了。這時,劍尖的寒芒已劃破了他的白袍,毒針也已觸到了他的三重薄衫。在晴和的秋日下、漫天的黃葉中,天下承平的皇宮御苑裡,他剛演奏完了一曲《秋聲賦》,就有七名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要置他於死地!

雖已會過了那麼多頂尖的高手,經過了那麼多生死惡戰,但他卻從未遭遇過策劃如此嚴密、配合如此完美、攻勢如此凌厲的暗襲。

“哧!”劍尖已刺透了他的三重薄衣。他笑了,憂鬱地一笑。隨即,七人眼前便似有一縷風吹過,一縷自樹梢吹來的、清冷、砭骨的秋風——帶著幾片翻飛的黃葉。然後,所有的武器,就都刺了個空!

黑袍中年人的劍鋒,明明已觸到了他的後背,已刺到了他的肌肉,趙長安明明已感覺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了。甚至他還哆嗦了一下,如此接近死亡時,他感覺到了那不能自制的恐懼所引發的顫抖,但劍尖卻依然刺了個空。七人竭盡全力發出的殺招,突然間,都變成了對自己人所施的致命一招!

沒人預料到這種變化,因為他們已在一起配合演練了幾百幾千次,確信天下已絕無一人能避開七人的合力一擊,即使這人是趙長安。毒針,全射向了持雙鉤的人,而凌空擊下的雙鉤,則划向了地下的刀手、短槍,刺中了迎面而至的檀板後,又繼續向前,刺向那尚不及反應的清秀少年的雙眉之間……

七人再想收手,都已經根本來不及了,就在這一瞬間,七人都接近了死亡,迫在眉睫的死亡!老者閉眼,等待已捲到自己頸上的長鞭收緊,腦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一個很奇怪的、絕不應該在這種情形下出現的念頭:能這麼快就死,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鞭梢卻突然滑開了,像被一陣清泠泠的風吹偏了它的準頭。隨即一陣“叮叮”、“撲通”和鉤鋒劈過木板的聲音。老者再睜眼時,見自己的短槍已扎進一張古琴,而琴上,還嵌著一雙銀鉤、一柄長劍和無數毒針。而長鞭、稜鐵刀卻相互纏裹著,垂掛在一根橫斜的杏枝上,隨著秋風,輕輕擺動。

趙長安佇立在一株黃葉飄零的杏樹下,一陣風過,帶來一縷肅殺的寒意。他靜靜地看著七人,淡淡地問:“為什麼要殺我?”

七人互望一眼,心意相通:謀刺既敗,七人已不可能全身而退。其實,即便能將趙長安殺死,七人也絕無自禁衛森嚴的皇宮中逃走的一分機會。於是七人一聲大吼,或持刃,或空拳,齊向趙長安撲去,寧願被他殺死,也勝過束手就擒,受那殘酷的刑罰。

趙長安見七人不顧生死,齊撲而至,暗暗佩服。他腳步一錯,已閃到一座假石山旁,避開對手刺來的拼命一劍。皇帝此時已反應過來,瞋目大吼:“快,快拿下那些反賊!侍衛,快救我的年兒!”情急中,他喊出了對趙長安的愛稱。

然後,那些皇親國戚、嬪妃貴婦方醒過神來,一時哭爹叫娘,四散奔逃,或伏身案底椅下,瑟瑟發抖,有幾人竟屎尿齊流。眾殿前侍衛全失魂落魄,哪敢上前去挨那些刀劍?

趙長平癱在椅中,晏荷影卻疾奔下階。這一瞬間,她恩怨皆忘,念茲在茲,都是他的性命安危。若不是怕分了他的心神,她已要張口大呼了。皇帝見眾人俱如樹樁,怒不可遏,拔出一侍衛腰中所懸長劍,便向階下奔去。但趙長平已疾撲而至:“皇上、皇上,聖安至重:繫於社稷,不敢妄蹈險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