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黑暗深處他的呼吸聲,綿長而醇厚;她聽到遠處沉悶的聲響,似乎誰在爭鬥……
她猛地睜開眼睛,卻發現睜不睜開已沒有任何區別。眼前是亙古不變的黑暗,濃重而寂靜。她心中陡然驚慌起來,剛坐起身,卻聽到暗處傳來男子低沉地聲音:“二叔果然不負我重望,將你也扔下來了。”
清音一怔,驚訝道:“白溯風?!”
黑暗中,白溯風笑道:“是我。”
回憶【下】
黑暗濃重而粘稠,隱隱有水聲傳來。她坐在一塊岩石上,觸手滑膩而冰涼。而那人隱在暗處,悄無聲息。如果不是他方才忽然出聲,她根本不會察覺身邊有人。
她靜了靜,低聲道:“這是哪兒?”
那聲音遠遠蕩了開去,泛起空洞的迴音。那人似乎起身,身上銀飾叮噹作響:“赤峰下的溶洞。”
清音疑惑道:“溶洞?”
白溯風應道:“嗯。若干年前便有了。”
溶洞,億萬年的溶蝕與塌陷才得以形成,以千姿百態、陡峭秀麗而聞名。據說形成這種景觀需要極為苛刻的條件,只是想不到赤峰下竟有一個,而且成了白二爺復仇的工具。她怔了怔,忽然會過意來,促聲道:“這麼說,你早就知道這兒有個溶洞?”
白溯風“嗯”了一聲,淡淡道:“赤峰乃白氏重地,一草一木我都知道。”
清音低頭不語。聽他的語氣,悠然自得,並沒有一絲慌亂,彷彿不在溶洞而身處白府荷塘月色之中。她忽然想起,自己幾乎從未見過他驚慌失措的模樣,難道他早就料到了麼?
不過,就今日之事來說,白軻的確魯莽了。他忍了整整九年,何必急在此時。門外侍衛很快便會發現白溯風失蹤,到時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白軻可以殺她滅口,又怎麼對付門外一干侍衛?
她微微嘆息,卻猛地打了個寒顫。這溶洞長年不見天日,陰寒無比。她方才心焦,此時漸漸平定下來,這才覺得寒涼刺骨,彷彿身處冰窖之中。她哆嗦著抱緊雙臂,蜷縮在岩石之上。而那人似乎沒察覺到一般,輕飄飄地跳上一處略為乾爽的地方,問道:“你怕麼?”
清音怔了怔,搖首道:“不怕。”
白溯風道:“奇怪,方才在別院中戰戰兢兢的人是誰?”
清音自他的話中聽出一絲戲謔。她咬咬牙,道:“只因小女知道怕沒有任何用處。”
黑暗中傳來一聲低笑,在空曠的溶洞中蕩起迴音。她忽然覺得越發冷了,忍不住低聲道:“城主知道怎麼出去麼?”
他答的極為乾脆:“不知道。”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應該有出口。”
清音遲疑片刻,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您會帶我一起出去麼?”
他道:“隨我來吧。”
清音一怔,心中竟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在這漆黑的溶洞中,自己幾乎派不上任何用場,純屬累贅。但白溯風卻願意帶她出去,這又是一個恩情麼?
她心中有些亂了,慌慌張張地跟了上去。那些岩石終年不見天日,其上附了一層冰涼滑膩的苔蘚。她這樣冒冒失失一步踏出,腳下一滑,整個身子立刻向前撲去。她驚呼一聲,正欲咬牙忍耐即將而來的疼痛,卻被一隻手臂穩穩托住。而她身子不穩,竟順勢倒入他的懷中。
他的溫度隔著衣裳,源源不斷的傳來,木芙蓉的香氣銷魂蝕骨,引人遐思。她立刻渾身發燙,急忙狠狠推開他。面前男子後退半步,沉默不語,那香氣卻依舊繚繞不絕。她極力平復下紛亂的思緒,啞聲道:“多謝城主。”
黑暗中傳來一聲輕笑:“走吧。”
清音側耳傾聽他身上銀飾叮咚之聲,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腳下依然不穩,但他不會准許她抓著他的衣襟,更不會牽著她的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危機時刻幫她一把,以免她摔入寒池。
她咬緊嘴唇,忍受著越發刺骨的寒涼。不遠處銀飾的叮咚聲好似天地間唯一的梵音,指引她一路前行。這淡漠而疏離的男子啊,他也許永遠不會像普通男子一般呵護女子。而他一旦愛上一個人,又是怎樣的光景呢……
她嘆了口氣,忽覺自己想的遠了。白溯風依然不緊不慢地走在前面,而她腳步虛浮,眼前竟浮出五彩的光斑。她知道,那是雙目在極黑之地幻化而出的光影殘像,在眼瞳中恣意伸展。她強迫自己保持清明,卻漸漸無能為力。寒冷中,她的頭越垂越低,再也提不起一絲力氣。而此時走在前方的白溯風突然停下腳步,雙眉緊鎖。清音沒有防備,軟軟地撞在他身上,剛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