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個半截身子入土了的糟老頭子,膽氣陡升。
——反應得最慢的卻是尚且沉浸在喜悅中的鮑雄。這廝苦思了半日頭顱是什麼東西,後來終於明白過來:
“頭顱似乎就是腦袋。什麼!這兔崽子竟然想要我的腦袋!他可是不想活了?”
在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寶玉已霍然拔刀在手,出手如電!一刀劈下了身旁離他最近的一名偏將的腦袋!
——他拔的是卻正是那偏將的刀!
血怒激!那無頭屍身兀自聳立,雙手胡亂在空中揮舞了一番,這才頹然轉動著倒地,只有頸項鮮紅慘白的斷面上,殷紅的鮮血激射出丈餘高,落下來恰好滑滑膩膩的灑了鮑雄一身。嚇得那傢伙殺豬一般的慘叫起來。
寶玉一擊得手,也不趁勢進襲心驚膽戰,手忙腳亂的其餘人等,他又笑了笑,潔白的牙齒映著鋒利如鏡的雪亮刀鋒,分外有一種懾人心魄的寒意。
他們處身的地勢較高,稀稀拉拉散佈在周圍的三千餘名士兵抬眼便能將一切盡收眼底。一個個都驚得呆了,聚賢莊中人卻在吳用的指揮下,迅速的扼住了接近那平臺的路口,接連斬殺了百餘名企圖上去救援的親兵後,控制住了場面。
——在這三千餘殘剩士兵的心目中,這支凶神惡煞的隊伍的戰鬥力已經被誇張到了一種神化的地步,他們更是士兵心目中生還的唯一希望。因此這整整的三千人竟然為這區區幾十人的雄渾殺氣所逼住,只能呆呆的望著高臺上事態的進一步發展。
第十二章 整軍
寶玉溫和的微笑著,他身邊那老得似乎一隻腳已經踏入了棺材的僕人也依然是那樣佝僂著衰弱的身軀,間中微微咳嗽幾聲,卻再無一人敢於小看這對主僕!
因為正蜿蜒流淌,浸入地下的殷紅的鮮血便在向他們闡述著一個事實——
輕視他們的下場,便只有死!
自兀自口出惡言的鮑雄與其三名親信足足慘叫了一刻鐘方才血液流盡身亡後,剩餘的三名偏將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明哲保身之舉——紛紛跪將下來涕淚橫流的哀求寶玉放他們一馬,無非便是些“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孩兒”的套話。而下面那三千餘人見到這般情景,無不目瞪口呆,鮑雄官居要職,在他們大多數人的心目裡,那便是與徐達元帥相同地位的一個高不可攀的存在!
——如今這存在竟被面前這個擁有了溫和與殘酷這兩種截然不同氣質的年青人談笑間輕易格殺!
——偏偏那青年還剛剛將他們從那地獄一般的戰場中挽救了出來!
這就直接導致了兩個必然的後果。
首先是尊敬,感激。
然後是驚恐,畏懼!
寶玉看著這高臺下方那些士兵密密麻麻的一張張寫滿敬畏表情的惶恐的臉。心中暗自嘆息了一聲。
他其實並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在這些即將伴隨自己出生入死計程車兵的腦海裡留下這樣的印象。如果時間和地點允許的話,他也想似徐達那樣做一個被士兵熱愛遵崇的將領,但是眼前的情勢實在已緊迫到了不容耽擱的地步。這實在也是萬不得已的從權之舉。
不立威,怎能服眾!
——而可憐的鮑雄,則恰巧撞到了這節骨眼上,不幸的成為了一隻被殺給雞看的大猴子。
寶玉安靜的立在高處,一襲白衣分外的烘襯出他眉心間那點朱痣的鮮紅奪目。此時的他,又有著一種循循然的儒雅書生氣質。他環顧全場,忽然高聲道:
“你們這些士兵可知道,為什麼你們還能在昨天晚上那樣的混亂中留得一條小命?那是因為你們都很明智的選擇了跟在了我的後面!”
說到這裡他譏誚的看了看身後鮑雄那肥碩的屍體一眼。
“沒有認識到這一點的人,已經付出了非常昂貴的代價。”
“現在我們處身於蒙古人的大後方,每一刻對我們來說都是非常寶貴的——我也不想多浪費時間:若是在場的各位還想活著見到你們家鄉的老婆孩子的話,那麼從今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就得完全按照我的話去做!”
寶玉的臉上忽然浮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他旁邊的那三名劫後餘生的偏將見了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寒噤——方才這青年便是這樣對鮑雄微笑的。
“對於任何不從我軍令的人來說,處罰都只有一個——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一個。”
“死!”
於是聚賢莊中剩下來的六十七人便被分別打散到了這三千餘人中去。寶玉只對他們淡淡說了一句森寒逼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