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弗一族,就會任命您為領主的。
艾娃幾乎懷疑起自己的耳朵。這樣一來簡直和麥卡蘭的奸計毫無二致。
但丁的確多少繼承了歐基弗家的血統。若阿爾文與艾娃遭逢萬一,不難想象在國王的命令下,但丁就會穩居領主的位子了。
——但是,如果你問我事到如今是否還下得了手殺死那對金髮的天使兄妹……我也難以抉擇吶。
修夾雜著嘆息說道,其他士兵似乎也嘟囔著「待了好長一段日子」、「又接受過他們的款待了呢」。
——我……
但丁彷佛用比平常更為模糊的嗓音,緩緩地開口說話。
——我曾經對這片土地懷有怨恨。在漫長的歲月中,一直憎恨著歐基弗家族。正因為如此,才接受義父的命令。我曾設想過只要除去阿爾文和艾娃,讓這片土地變成我的東西作為戰場……就能夠吸引國王的注意,但是……
艾娃的手頻頻發抖,將原本端著的酒杯掉了下來。「是誰?」銳利的聲音響起,她於是被威廉拖住手臂逃也似地離開現場。
「假若我不是和威廉在一起……由於太過震驚身體都僵硬了,我想大概就沒有辦法從那裡逃出來了。兄長大人,怎麼辦?這種事情……」
究竟該如何是好,想要這麼問的人是阿爾文才對。
但丁要篡奪貝涅波廉特?
懷有怨恨?憎恨?
真是不敢相信。不可能會有那種事。然而,威廉和艾娃應該也不會撒謊……回憶起初來乍到時的但丁後,反而有許多契合之處。
認為不可能而否定的自己,以及提醒自我面對現實的自己雙雙存在著。
兩股思緒相互纏鬥,阿爾文一時之間連呼吸都忘了。如果沒有士兵們注視的眼光,他很可能就會當場吶喊,頹軟下去。
「——將他們逮捕起來,送進地下牢房。」
儘管如此兩隻腿仍然支撐著身為領主的阿爾文。
在這種非常時期,不能讓別人看見狼狽樣。阿爾文作為貝涅波廉特的守護者,必須舉止冷靜,探求最佳策略。
「為了讓他們無法繼續共謀,把但丁關進單人房。由我來盤問。」
威廉答道:「是。」帶領幾名士兵出去了。阿爾文緊緊擁抱住依然倉皇失措的艾娃,吩咐:「妳和其他的女士們一起,待在安全的場所。」
「不知道麥卡蘭的軍隊什麼時候會到,就算現在立刻攻過來也不奇怪。」
「不要,我要待在兄長大人身邊。雖然可能派不上用場……」
「請你體諒,艾娃。只要是為了貝涅波廉特的森林與人民,我不覺得這條性命可惜,但是妳的性命就另當別論了。倘若妳被當成擋箭牌,我就會淪落成一個什麼都做不到的膽小鬼——妳也不想看見那種哥哥吧?」
一面撫摸著她亮麗的捲髮一面告訴她真正的心情後,艾娃碧藍的眼眸中浮現淚水,對他說道:「我知道了。」她抱住阿爾文,像孩提時候一般,把額頭靠上他的胸口。如此過了半晌,便宛如心意堅決似地離開,帶著仍然泛紅的雙眼露出笑容。
「在城堡中接受庇護的村民們由我來保護,請交給我吧。」
「好,拜託妳了。」
目送古道熱腸又堅強的妹妹之後,阿爾文也毫無餘暇地進行作戰準備。腦袋中的一角儘管時常掛念著但丁的事,卻沒有煩惱或感嘆的空閒。甚至連飯都沒有好好吃上一頓。
深夜,總算恢復為單獨一個人的阿爾文造訪禮拜堂。
他跪下,向神垂下頭。
平素總是嘮嘮叨叨的祭司,也只有在今晚相當寡言。雖然說過請他在城內的密室中避難,但他頑強地拒絕:「我要守護這裡。」,所以阿爾文也拗不過他。
在冰冷的地面上,阿爾文只是一徑祈求著鄰國派來的支援。
向神,以及蒙主寵召的雙親和叔父祈禱。對除了祈禱之外什麼也辦不到的自己的渺小感到悔恨,早知道會變成這樣,就該事先更加提升兵力才是,這個念頭掠過腦海中。然而倘若將多數人民編為士兵農地就會荒廢。僱用外來計程車兵所費不貲,而且也將難以保持村莊的平穩。
究竟該如何是好呢?阿爾文實在不懂。
面對過於沉重的不安,彷佛即將被它壓垮了。
禮拜堂的窗框喀噠喀噠地搖動著。風勢強勁。
「……說不定會變成暴風雨吶。」
靜默地佇立的祭司說道。
阿爾文朝祭司低下頭,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