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我?為什麼?”尉遲瀟覺得這裡一切都很奇怪,連個小孩子都很奇怪。
“為……你以後會明白的。沒飯了,你飽了嗎?”
“噢,飽了,謝謝。”
“那你休息吧,我走了。”濛濛跳下床,“對了,如果你想方便,可以叫我,我就住在你隔壁。”
尉遲瀟笑道:“我會的,謝謝。”
沒有白天、沒有黑夜、身負重傷,處在一個奇怪的地方,接觸到的只有三個神秘人,尉遲瀟到目前為止還沒碰到過比現在更糟糕的處境,可是他並不擔心自己會受到傷害,說不出原因,只是憑直覺,他的直覺一向準確。
第7章(1)
這個老前輩和他一定是有仇,就算不是這輩子結下的,也一定是上輩子積累下來的,尉遲瀟越來越肯定。她紮在他頭上的真的是治病用的銀針嗎?會不會她老眼昏花,誤拿成鐵釘了,怎麼會疼得這麼厲害?尉遲瀟已經不敢確定她這一通不知是銀針還是鐵釘的東西紮下來,自己還能不能有命在。
一隻手拿著手帕溫柔地擦拭著他臉的汗水,那位姑娘就坐在他身旁。現在她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否則他早就在這酷刑之下暈過去了。隔著手帕,他也能感受到她手上冰涼的溫度。她冷嗎,還是身體不好?為什麼她的手總是這麼涼?尉遲瀟很想握住那冰涼的小手,用自己的溫度去溫暖她。這個想法把他自己都嚇住了。他這是怎麼了?他不知道她的名字,他沒見過她的樣子,他跟她相處的時間不超過兩天,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有溫熱的液體落在他手上,尉遲瀟覺得很奇怪,不過只是一瞬間,他明白了——這是她的眼淚,坐在他身旁的姑娘,她在為他流淚。
再也顧不得思考,他握住在他臉上擦拭的小手,“我沒事,你別哭。”
那隻小手驚慌地縮了回去,尉遲瀟還來不及反應,腦袋上就是重重的一針,痛得他直吸氣。
“臭小子,你太大膽了,當著老身的面,竟敢輕薄我的丫頭!”
“在下絕無輕薄之意,姑娘千萬不要誤會。”尉遲瀟著急地解釋,老前輩怎樣都沒關係,重要的是姑娘不要生氣,他真是該死,怎麼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感覺姑娘站起身拉住正在為他醫治的老前輩。老前輩哼了一聲,“你心疼什麼?這麼一下他死不了。”
儘管頭上痛得要命,尉遲瀟卻忍不住雀躍——她心疼他,這真是個讓人振奮的好訊息。
不過有了前車之鑑,尉遲瀟不敢再造次,老老實實地接受治療。
終於,讓人難捱的痛苦結束了,老前輩先走了。姑娘扶他躺好,幫他蓋上被子,也要離開。
尉遲瀟叫住她:“姑娘,我剛才感覺你流淚了,一時情不自禁,你千萬別生氣。”
屋子裡一片靜默,尉遲瀟感覺她就站在他身邊,並沒有生氣,雖然她並沒有拉著他的手寫字。
“你陪我說說話行嗎?一個人忍受這種痛苦太難捱了。當然你不用說話,我說就可以。雖然我眼睛看不見,但是我知道這一定是個很美的地方,很安靜,京城裡總是很吵鬧,誰都以為天子腳下一定是塊寶地,拼命往那擠。我叫尉遲瀟,住在京城,我是一員武將,常年鎮守邊關。邊關比京城蒼涼的多,不過那裡有很多有意思的東西,不打仗的時候,其他國家的人會帶著各國的稀罕玩意來邊城做生意,有像水晶一樣透明的琉璃,有精緻的銀質餐具,還有用孔雀羽毛織成的地毯,非常漂亮。”尉遲瀟的講話是沒有主題的,他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他只是不敢停下來,他怕一停下來姑娘就會離開。
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尉遲瀟大腦一片空白,那個柔軟的觸覺讓他甚至忘記了呼吸,不過他不敢再有非分的舉動。
她拉過他的手,寫道:你好好休息,不要再講話了,對你的傷不好,我會陪在你身邊,不會離開。
清爽的花香似有若無地縈繞在尉遲瀟的鼻端,屋子裡很靜,靜到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尉遲瀟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她坐在他身邊,那她的眼睛看向何處呢?是看著他,還是沒有聚焦地望著遠方?她覺得他很無聊嗎,還是覺得他很煩人?
尉遲瀟正在胡亂猜測的時候,耳邊傳來奇特的樂曲聲,旋律簡單甚至有些單調,但是聲音清脆乾淨,如泣如訴,讓聽者的心都為之動容。尉遲瀟一直到她停下來才敢開口:“這是什麼樂器,聲音這麼奇特?”
她把一片東西塞到他的嘴裡。
“樹葉?”尉遲瀟訝然,“這麼好聽的聲音是用樹葉吹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