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與王翠翹遙遙相對,既不能口談,亦無法目語,兩人心裡都有一種不辨悲喜,只覺得距離遙遠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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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散席,羅龍文只和衣打了個盹,五更時分便已騎馬上路,回嘉興去赴胡宗憲的約。
書齋相見,羅龍文入目心驚,胡宗憲雙眼深陷,面色灰敗,一副久病不愈的倒楣相,不由得失色說道:“總督,你的氣色壞透了!”
“不是氣色壞,是心境壞。這一年多來,心力交瘁,真怕會支援不下去。”
玩味語氣,是受了很大的打擊。羅龍文知道,他這時需要很有力的支援,所以加重語氣安慰他說:“總督,你不要洩氣!什麼大風大浪都經過了,怕什麼?”
“我確是怕!不是怕雷霆之怒、斧鋮之嚴,只覺得人心可怕!不管你如何委曲求全,不能動人絲毫惻隱之心,我真不知道人與禽獸所異者何在?”
“感觸很深。”羅龍文平靜地問。“可能見告?”
“不但要告訴你,還要跟你商量。昨天,我正要動身去給陸家道喜,天水派人來請,說是立等見面。見了面,他裁下一條紙給我,說是嚴相府來的信。你猜上面寫的是什麼?”
“猜不出。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麼只裁下一條呢?”
“那當然因為信中不足為外人道的事很多,所以只裁下與我有關的一段給我——”
“請慢點,”羅龍文說,“容我再打個岔,可是東樓的筆跡?”
“不是!不過,這沒有關係,夜半宮門出氣紙,未必就是御筆!而什麼大事都能處分,就因為沒有人敢假冒。這情形也一樣,只要是相府專差遞到的信,就是宰相的鈞諭,至於什麼人的筆跡,並沒有關係。”
“是了!請說吧,那張紙條上說些什麼?”
“說是相府歐陽夫人,新建一座佛樓,要召四名比丘尼承應齋供之事,叮囑天水物色。這四名比丘尼,要儀態嫻雅、語言輕妙,其中,”胡宗憲突然提高了聲音:“特別指定一個人,非羅致入京不可。這個人的法名叫做悟真!”
“悟真!那不是王翠翹嗎?”
“是啊!天水也告訴我,就是王翠翹。”
“王翠翹還俗了!”羅龍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