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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豈不是去了半條命?

蕭沉淵先是慢條斯理的用素色的手絹擦了擦唇邊的血跡,體內的血潮上湧使得他的面頰微微有些紅,就好似花蕊中心泛出的一點兒紅豔,有一種動人心魂的顏色。他沉默片刻,便淡淡道:“不必了,現在便回府吧。”他看了一眼宋子卿,輕的近乎自語的溫聲道,“不過是一時的急火攻心,吐出血來就好了。”

蕭沉淵的手指按在心口位置,用了一點力,只覺得心臟的地方有一種極為清晰的痛楚慢慢蔓延開來,四肢都疼得厲害,整個人都彷彿被烈火焚烤一般的難耐。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可他蕭沉曜卻不是那種只會一時衝動的女子,他從來也不做後悔之事,事已至此,只能是天命不予,長痛不如短痛。

蕭沉淵闔眼休息片刻,便直起身來直接往外走去。他的背影從後面看瘦的讓人想起一柄挺直的劍,非常的纖細卻又寧折不彎,帶著一種銳利而無往不勝的鋒芒。

易雪歌自然不知道蕭沉淵吐了一大口血。她一時匆忙跑出去後就有些後悔了,但是到了這種時候,她面前也只有回楚國這一條路。

她不覺得自己這個公主的身份又多尊貴、身上流的血有多稀罕,甚至不覺得易家合該就是南楚之主。可是,她生於南楚長於南楚,飲過南江水也曾接過採蓮女遞來的蓮蓬,一絲一縷皆來自於斯。蕭沉曜的王圖霸業恢宏壯麗、乃是前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但卻也必然是要鐵蹄踏南江,以無數南楚好男兒的英魂陪葬。

她愛著蕭沉曜,可以為他付出生命,甚至放下自己的自尊。但卻不能因為自己的可悲的愛情而把整個國家、整個民族都賠上。這世上,總有些東西,是比她的愛情來得重要。

或許,南江最終攔不住秦國的馬蹄,但是作為南楚公主,她本該與南楚同生共死。

易雪歌想通了事情,也就沒再去管蕭沉淵,倒是比刻意落後她一步的蕭沉淵早回王府。後來聽了蕭沉淵讓人捎來的口信,心裡稍稍一想,還是留下來歇了一晚、順便收拾東西。她的東西並不算多,讓結香收拾了一下也就那麼一點,至於所謂的陪嫁幽州,她知道這定然是有去無回的,也不糾纏,只是第二日起了一早要去蕭沉淵那邊告別。

清晨的晨光悠然而下,洋洋灑灑的。天邊隱隱透著一點兒藍白色,就像是少女綁在發上的一條髮帶,清靈而美麗。易雪歌低頭研究著門外那一叢花草上的露水,就是提不起勇氣去說告別話。

正所謂近鄉情怯,她想起昨日裡對蕭沉淵說過的那些話,心裡還真有點不好意思。正猶豫著,忽而聽到裡面有錢品衣的聲音隱隱傳來。

“七情傷身,真沒想到你這般心性竟然也有牽動七情,心焦吐血的時候。”錢品衣的聲音一貫的帶了點譏誚,當隱約還是透出幾分憂心來,“你五臟本就受損嚴重,這般一來,倒又有了一個心頭痛的毛病要將養。”

易雪歌如聞雷擊,當即雙腳生根,再也不動彈不了了。雖然錢品衣並沒有說吐血的原因,但易雪歌稍稍一想就知道定然是自己昨日言語激烈傷了對方。

她幾乎立刻就想進門去看蕭沉淵,但還是立住腳跟不敢上前——她本就已經下定決心離開,這個時候上前又有什麼用處?幾句蒼白的話語或是一點無用的歉疚就可以彌補了?易雪歌咬咬唇,唇色微微有些蒼白,還是沒有動身。

就在這時,裡面倒是傳來蕭沉淵虛弱的聲音。

“咳咳。。。。。。”不過是一夜之隔,他的聲氣和神氣都虛弱了許多,便是咳嗽聲都壓不住,“‘渠不知悲愛無益?而不能已,我亦不知其所以然’,我今日始知唐太宗之言不虛。”

昔日裡,唐太宗的臣子長孫順德因喪女而大病,唐太宗私下有言道:“順德無剛氣,以兒女牽愛至大病,何足恤!”。然而,等到唐太宗痛失晉陽公主,便已然忘記當初所言,不禁哀痛不已,形容憔悴。群臣輪番勸他節哀。他說:“朕渠不知悲愛無益?而不能已,我亦不知其所以然。”意思就是我不是不知道悲痛無用,不能改變事實,但是我就是忍不住不悲痛,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許多事情,未曾經歷自然不知其所然也,便可想當然的逞英雄之言。痛不在自己身上,自然不能感同身受。即便是蕭沉淵,過往也只覺得“吐血”不過是文人墨客的矯情之語。直到他自己經歷了,方才知道如何是心痛難當。

錢品衣深深的嘆了口氣,許久才道:“既然如此不捨,便不要放她離開。何苦這般自己折騰自己?”

易雪歌就立在門外,低頭聽著這兩人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