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比工作重要。”
她雙目瑩亮地看著我說:“我一樣很愛他們。”
然後她乖順地偎進我懷裡,花瓣一樣柔潤的嘴唇貼在我耳邊,用稚嫩的童嗓極輕地說:“我也愛你。”
這輕軟的聲音柔得像五月陽光下蝴蝶飛過時掠起的暖風,卻震得我心神俱碎,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思想,只覺得心上一角被猛地掀起來,向外溢溢地淌血,火燒一樣地疼。
我喉間哽著一個硬塊,根本開不了口,也不知道怎樣開口,只是緊緊地,緊緊地抱著她。良久,才緩緩道:“乖寶寶,舅舅也愛你。”
雲深打著點滴,哪兒也不能去,可也不寂寞。雖說請了看護,瑋姨還是不放心,所以日日都來守著她。
醫院裡的護士醫生聽說雲深是我的親戚,又長得極美,都好奇地來看。
瑋姨樂得向人炫耀,就變著花樣地打扮雲深。要麼給她編兩條清水長辮,要麼挽兩個髮髻在耳後,要麼用晶燦的小珠花將她耳旁的碎髮簪在頭側,任一頭長髮錦緞一樣垂著。雲深就穿著她的粉色病號服,乖巧地坐在床上,任瑋姨擺弄。
聽著別人誇讚雲深的美麗,瑋姨像一個真正的祖母那樣快樂驕傲。
雲深的同學和老師也是三三兩兩,或成群結隊地來看她。
那個在學校裡遇到的,叫鄢琪的小姑娘每天都來給她送上課的筆記,然後兩個人就湊在一起,詰詰刮刮說半天的話。她是雲深班上的班長,也是雲深最要好的朋友。
我查過她的背景,她大雲深一歲,父母離異,她跟著奶奶生活,家境不寬裕,但小姑娘成績很好,小小年紀還好打抱不平,跟雲深在一起時,總象母雞護小雞一樣護著雲深。
我挺贊成雲深和她接觸。雲深是童話環境裡生長的孩子,根本不知普通人要面對的生活艱辛和貧苦百事。和鄢琪相處,她能從側面看到一個她從未經歷,以後也不大可能經歷的世界,學到一點窮人家孩子的堅強和韌勁。
雲深入院的第二天下午,我一進她的病房就看見一位衣著考究的婦人正坐在椅子上和瑋姨說話。而一個十三四歲的白淨男孩正站在雲深床前,一面專注地看著她,一面小聲地對她說著什麼。
那婦人一見我,便站了起來,滿面笑容道:“是李先生吧,真是耳聞不如一見,這樣玉樹臨風,瀟灑英俊,幸會,幸會。”
我向她微微點頭一笑:“過獎了。請問您怎麼稱呼?”
“我是韓彥成的母親,彥成跟雲深是同學。”
我想起了那枚闖禍的茶葉蛋,便把頭側了側,看了一眼那男孩。他頓時侷促起來,白皙的臉漲得通紅。
我收回目光,向面前的婦人禮貌一笑:“韓太太,你好。”
她接著說:“今天來是跟您道歉的。雲深病了,都得怪我們家彥成。您說這孩子,放著家保姆做的飯菜點心不吃,專饞街邊小攤兒。他自己身板壯,沒事,倒害得您家雲深生病。真是過意不去呀!”
“小孩子也不懂這些,不要緊的。只是不衛生的東西還是要少吃。”說完;我測了測雲深的體溫,又督著她吃了藥,再跟韓太太客套了幾句,就回了辦公室。
傍晚時再去雲深房裡; 瑋姨剛好出去吃晚飯了,屋裡就雲深和看護兩人。她因為腸胃還沒復原,要禁食幾天,只能打點滴,所以我不讓任何人在她面前吃東西,或讓她看見任何食物,免得她難受。
她見我進來,高興地喊:“靖平!”
我笑著問她:“怎麼現在精神好啦?以後還隨不隨便吃街邊買的東西?”
她搖搖頭,又認真地說:“但是真的很好吃。”
“好吃得願意肚子疼?”
她嘟著嘴拼命搖頭,耳邊一對小耳環隨著閃動,就像撥浪鼓的鼓槌。
我笑起來;用手去捏她的鼻子。她尖叫著躲開,我忙抓住她,怕她亂動,被點滴針戳疼。
我對看護說:“你去吃飯吧,我來替你一會兒。”於是,病房裡就剩下了雲深和我倆人。
我在她床頭坐下,替她攏一攏腦後的頭髮。她定睛看了我一會兒說:“今天下午,韓彥成的媽媽走的時候問瑋奶奶你有沒有女朋友,還說她妹妹是個演員,問你會不會感興趣。”說到這兒,她自己先紅了臉,眼睛別到一旁。
我笑著,伸手托住她的小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逗著她:“那你猜我會不會?”
她垂著眼睛不回答,小臉更紅,終於鼓足勇氣似的,抬眼看著我,用細如蚊吶的聲音問:“你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