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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林禾將身子伏的更低,衣襬散落地上,有種纖細不勝衣的羸弱之感。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但憑皇上。”恭敬和順。

絺兮綌兮,悽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林禾也曾恨過這樣父親。

如此善良慈孝的母親,相伴十幾年,如何忍心?

曾經坐在舅舅的肩上看花燈,嘆京師繁華。

曾經和表哥一起做著小沙盤,誓要保家衛國,馬革裹屍

曾經聽叔叔吹笛子,細聲輕述愛慕之人如何蕙質蘭心,即將入門,如何歡喜雀躍。

……

如何忍心?

如何忍心?

如是這樣問了幾千遍幾萬遍後,林禾不再恨了,只是覺得疑惑。

皇上是什麼?如何為了皇上便能忍心要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夫人陪著自己一起死?

皇上是什麼?如何為了皇上便能忍心捨棄這麼多人的性命,這麼安逸幸福的生活?

第 25 章

林禾孤身一人走出皇宮,這巍峨華麗的宮殿聳立其後,他只覺得自己渺小卑微的如同螻蟻。回首看上一眼?可這皇宮再奢華也不得他留戀的地方。

該回去了,主人這時候該醒了吧,昨天也不曾向主人交代就離開了,今日又不知該如何受罰了?

轉念卻意識到自己已不是郡王府的家奴了,王爺的安康榮辱存亡也和自己再不相干了,這麼念著,心中便猶如半空中滅了火的孔明燈,壓在心頭的很多東西飄散而去,頓覺輕鬆,然那些東西又不得歸處,不得實處,在周圍瀰漫著,擴散著,漲的整顆心也跟著難受。

真是奴才命…

林禾無奈的嘆息。

“林公子,這是要回林府?”

林禾的心一顫,這聲音,他太過熟稔,幾年朝夕相處,他念著要忘記也是忘不得的。

“王爺。”

林禾躬身作揖,穿著皇上賜了錦繡束腰廣袖長袍,素底牡丹金邊收口,襯得面容越發溫潤清俊,較之在王府,似又多了幾分書卷氣兒,腰帶挺括,裹著盈握細腰,身姿挺拔,垂拱而立,禮數週詳,一眼便知是哪家士大夫家的公子。

“奴才無處可去。”

張延成見林禾垂著眼角,眼裡盡是說不明道不清的惆悵,無端的生出幾分憐惜。

“隨我回去可好。”

林禾習慣性的在張延成跟前低著頭,聽得張延成這般說,心中像是欣喜,像是無奈,像是悲涼,總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諾。”

張延成本不得料到他會答應,只是這樣心裡這般念著,便這般問了,頓覺喜出望外。

一把抱了林禾,揉在懷裡,力道用得大了,硬要將人揉進身體裡一般。

林禾被張延成這樣抱著還是第一次,只覺得暖和環顧著,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踏實感。

“王爺,如果有那麼一天,林禾也願為你犧牲一切,在所不惜。”

肩上是林禾柔和溫順的聲音,低低的,像是沉吟,大風夾著嚴霜寒雪,只能聽著個隱約,問了句什麼,林禾不答,便也就作罷了。

多少年以後,若張延成還能記起今時今日林禾這般說過,是不是會在對林禾下手時,有所惻隱,手下留情些。

張延成以病情深重,平日裡又承蒙林禾照顧慣了,問太后要了林太醫在府裡常住。太后對張延成寵愛有加,自然一口答應。

林禾坐在案前,看著雪在雕鏤的窗上積得厚厚的一層,然後被更多的雪覆蓋。

如此反覆拖沓,自己終是離不開這裡,離不開……

第 26 章

“奴才秦兒給林公子請安。”

林禾正在案前擬張延成的方子,太醫院備案,方子就算不用,也是輕不得重不得,更怕是露出馬腳,壞了王爺的事,是故下筆極是小心,君臣佐使擬了又擬,始終覺得不能盡和了心意。

秀眉微蹙,一滴墨染了宣紙一片。循聲探去。

地上的人身材纖細,低著頭,遠遠瞧著,眉宇清秀,嘴角邊兩個小糰子似的微微鼓著,還是孩子模樣。

林禾起身,他穿著張延成新給置辦的衣服,綢質絲繡,衣襬搖晃,擦風有聲。

秦兒聽得這聲音,緊繃的身子,巍巍顫顫的越發厲害,猛一低頭,就往地上直直的磕去,額頭磕著地板,砰砰作響,林禾甚至能看感到腳下的地也跟著震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