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個身過來,問:“咋了?”
“沒啥,就是夢到好久以前的事了。”
阿巖沒說話,因為他剛剛也做了一個夢,夢裡面是他終身難忘的場景:
紅馬揚蹄,肌腱勁瘦。馬上的將軍逆著光一手提繩,一手拿刀,銀色的鎧甲沐浴在陽光下,周身騰起朦朧的光暈,如同天神下凡。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該有二十多年了吧。如果那人還活著,現在又該是怎樣一副光景?思及此,阿巖在心裡無聲地喟嘆了一下。
倆人在寂靜的黑暗中躺了半響,彼此都沒說話,也都沒睡著。
然而沒過多久,這種寂靜就被打破了。外面陡然亮起一陣火光,緊接著,門被踹開,明晃晃的火把躥進來。
阿巖的眼睛還沒完全適應突然亮起來的火光,就聽見一個粗壯的嗓門大喊:“值錢的玩意兒統統拿走!”接著就是一陣砸鍋掀桌的聲音。
糟了,這是遇上強盜了!阿巖猛然反應過來。但還沒等他有所行動,他身旁的翠容就撲了上去:“那是我們活命的東西!你們搶了去,我們可怎麼活啊!”言語間哭腔畢現。
那蒐羅東西的漢子不耐煩地將抱緊他的老婦人毫不留情地一掀,翠容朝外一摔,腦袋在牆上一磕就沒了動靜。
一股血氣湧上阿巖的心頭。他原是當兵的,年輕的時候隨先皇打天下。上山下海,走南闖北,提刀殺人,他的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自詡男兒血性。如今雖然老了,性子收斂得多,可這不代表他就能任別人欺負自己的媳婦!
阿巖抄起旁邊的水盆就潑過去,那漢子本能的抬手一擋,一個銅盆就砸在自己的腦袋上。手裡的火把掉在地上被水一澆,就熄滅了。房間霎時就暗了許多。
阿巖從枕下翻出一把長刀。這刀跟了他許多年,是早年戰場廝殺的間隙,他最敬佩的將軍看見手無寸鐵的他,隨手扔給他的。阿巖很珍惜這把刀,虧的長年精細的保養,如今依然鋒利如初。
阿巖摸過去,悄沒聲地繞到正抱著頭的那人背後,抬手一刀劃在那人的脖頸處,頓時血液噴湧而出。
“你這個老傢伙!”身後忽然響起暴喝。
阿岩心中一凜。憑著多年的經驗,他沒有回頭,而是迅速向右邊一閃,然後回過頭抬手一刀刺穿了對方的腹部。看著眼前高壯的身影倒下,阿巖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那是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才會有的“殺紅了眼”的前兆。
正當阿巖準備去看看翠容的傷勢時,門外卻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哭喊:“放開我放開我!你們要幹什麼!”
阿巖提起刀追了出去。
只見一個精瘦的年輕漢子鉗住一個姑娘的雙手扯著她往前走,那姑娘衣服都還沒穿好,露出脖頸以下大片雪白的肌膚。
阿巖操起刀向那漢子衝去。
誰知這一次的對家狠辣機敏得緊,他扯過那姑娘擋在面前當他的肉盾,一隻腳就踹向忙著收刀而躲閃不及的阿巖。
阿巖重重的摔在地上,長刀磕出一丈遠。他畢竟是老了,即使從前在軍隊受過專門的訓練,身手也遠不及過去敏捷了。這一摔,更是摔得他眼冒金星,本來就有些老花的眼睛更是看不見東西了。此刻,他只能聽見刀劃過空氣的風聲。這時即使不認命如他,也不免有些悲哀地想,自己活了五十來歲,今天大約是真的要命喪於此了吧。
然而預料的疼痛並未降臨,阿巖只聽得頭頂傳來一陣悶哼,然後是肉體倒地的悶響。抬眼,只見先前的漢子面朝下倒在地上,後腦上鮮血淋漓,旁邊還散落著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上面也沾滿了鮮血。一旁的姑娘早已嚇傻,歪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前方。
阿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只見一個黑色的人影正與另一名漢子纏鬥。忽然見人影出手極快地在那漢子的肩膀上按了兩下,一陣殺豬般的嚎叫之後,那漢子的兩條胳膊就像沒了支撐似的在空中晃來當去。就在這時,那人影背後一個瘦小的賊人偷偷摸過去,抬刀就要刺。阿巖一句“小心”剛喊出去,就見那人影身子一矮,躲過那一下。然後迅即轉身劈手奪下那賊人的刀,緊接著一刺,刀刃沒過腹部直至穿出,在月色下泛著令人心驚的寒光。
阿巖看呆了,然而還沒等他恢復過來,就見那人影發了狠,一刀齊齊削下另一個衝上來的強盜的整條臂膀。斷臂掉在地上,指尖還在微微地顫抖。那把刀的刀刃翻了卷,鮮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掉。那人索性丟了刀,赤手空拳的應戰四方,動作行雲流水。末了,得了些空,那人影從地上拾起一件物事扔在阿巖面前,他定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