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的。六爺說。
六爺說這話的時候是在王木通的店門口。他嘴巴里含著一小塊糖,正要走,聽見大家在談論芒種和秋生以及那墳墓,就側耳聽了聽,然後說了那話。
總算有人說句公道話了。六爺說那話的時候秋生剛走到王木通的店門口,秋生說,六爺,你在秦村輩分最高,知道的老事情也最多,你早就應該站出來給我主持主持公道了!
你是秋生是不是?六爺側過頭,翻楞著什麼也看不見的眼珠。跟你說,秋生,那墳啊,既不是他芒種的,也不是你秋生的!
不是我的?是誰的?難道還是你的了不成?原本企望六爺能為自己斷個公道,卻不想他居然冒出一句這樣的話來。秋生嗤笑著,看著面前這個瞎眼的蒼老無比的老頭。
也不是我的。六爺高高地昂起他那小巧的腦袋,頭頂上亂亂的白髮被風吹揚了起來,活像一疙瘩被風掀翻了的草蔸。
誰的?你倒說說,那墳是誰的?秋生依舊嗤嗤冷笑著。
那墳是沒有主的!六爺咳嗽了兩聲,噴出一口黏稠的黃痰,接著說道,你想不想知道那墳裡埋的是誰?
誰?我祖宗!
你祖宗?你祖宗屍骨在啥地方還不知道呢,怕是被狗嚼了拉成屎也說不準!我告訴你,那裡面埋的還不是一個人,是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六爺那天以一種不緊不慢的口氣,悠悠緩緩地講了一個荒唐的故事。
六爺說,那年先是遭遇了三年乾旱,又接著遭遇了三年水災,再接著就是瘟疫,秦村的人逃難逃得也差不多了,其中包括秋生的祖宗,他們或者是明目張膽或者是偷偷摸摸地離開了秦村。明目張膽的,是因為家裡無牽無掛,一個吃飽全家不餓,卷著床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