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寨子裡一片寂靜,石秋走進寨門,又不一驚。他看見一大片黑壓壓的人影突兀地存在於這靜默中,一動不動地瞧著一個方向。他們都作苗人打扮,卻如雕像一般,直到石秋走到他們身後,也沒有一個人回過頭來。
石秋不敢驚擾他們,又因左近一帶再無別的村寨,看看這一堵堵人牆似著了魔般一動不動,便走到一座竹樓邊,躍上二樓。碧水寨並不甚大,他一上去,便看清了這圍起的約莫有一兩百人,中間是一幅奇異無比的景象:約莫二三十口豬羊被趕作一堆,一個身著藍絲馬褂的老者與一個黑袍拙在圈�中央,幾個村人驅趕出一頭羊,先到那子身前,那子袖擺一揮,不知施了何術,那羊又跌跌撞撞被趕到老者身前。老者思量一會兒,也依樣而為,羊便恢復如常,被村人趕下。如此幾個來回後,已有兩三次老者施術無效,豬羊便都死在地上。村人似也不覺可惜,只是凝神瞧著黑袍子與那老者的動作。
整個碧水寨中,除了豬羊被趕時發出的叫聲,再無其它聲響。石秋站在竹樓上遠遠瞧著那黑袍子,見她額上束著一塊紫晶石,甚是耀眼。他正看之間,忽覺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苗人孩站在他身後,一雙清水般的眼睛正望著他。
石秋剛要開口,那孩抵住嘴唇“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說話,又指指樓下。此時已有十餘口豬羊死在人群中央,那黑袍子面有得,一揮手,地上豬羊的死屍不知如何便化為一灘灘血水,不復見其形。那子將手背在身後,向寨口走去,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來,眼睜睜看著她去了,仍是無人出聲。
直到那子的身影消失於一道坳口,聚集於寨中央的人們才似乎緩過一口氣來,先是互相看看,再熙熙攘攘,慢慢往各自家中走去。那藍褂老者立在原地低著頭,也不搭理村人,只是苦思冥想。不一會兒人群散盡,便只剩他一人站在幾灘血水之牛
“你從哪裡來?”那苗人孩忽然出聲,石秋驚了一跳。
“……江南。”他回過身,“……剛才他們……”
那孩晃了晃頭,頭上的銀飾閃出些光芒:“他們在鬥蠱。”
“鬥蠱?”石秋想起了霍明珠告誡他堤防的滇南三術,心中一凜。
“是啊,那個沙漠來的人每年都來這裡,和族長鬥蠱。”孩的聲音很明快,快速地說著,“有時死的牲畜少些,有時就像今天這樣。”
“什麼?”石秋不解,問道。
那孩道:“她下蠱,族長收蠱,收得了呢,那些豬羊便能活。不過那人每年都帶些稀奇古怪的蠱蟲來,這兩年死的豬羊可越來越多了。”
“我只聽說滇南蠱術極為厲害,沒聽說沙漠裡也有人煉蠱。”石秋道。
那孩睜大了眼睛:“她的蠱蟲厲害呢,我們的蛇蠱、蜘蛛蠱全都比不上,連族長都解不了的,那就神仙都沒辦法了。”
石秋看看這竹樓,忽道:“這兒是你家嗎?”
孩點頭,笑道:“我叫紅兒,你呢?”
“……我姓石。”石秋道,“我在這裡找一個叫雪湖的地方,你可知道在哪裡?”
“雪湖?”紅兒道,“我聽阿孃說過,那上面蓋了一座宮殿,有許多仙人們守護著,凡人是不能進去的。”
石秋道:“我便是要找那座宮殿,只是這裡似乎湖曹多,我已找錯了好幾個地方。”
紅兒笑道:“所以你巴柏等了半晌,便是為了問個路?”
石秋也微笑道:“也不盡然,這方圓幾十裡只有你們這一個寨子,我也是來借宿一晚的。”
紅兒道:“你不怕住在這兒中蠱?”
石秋一笑:“我瞧你不會害我。”
紅兒走到竹樓欄杆邊:“我不會害你,這寨中可難保沒人害你。”
石秋不道:“你們苗人當真都是用蠱成了習慣的嗎?”
紅兒聞言看了看他:“在你們汁人眼中,苗人便是整天與蠱蟲為伴的嗎?”
石秋一怔:“外界多有此傳聞,到不是我一意如此想。”
紅兒嘆了口氣道:“隨你怎麼想。”
石秋見她眼中有些落寞之意,也不便多言,當便在此借宿。那紅兒的母親甚是好客,這碧水寨地處極為遠僻之地,平日也是少有人來,石秋雖對蠱術之事略有疑心,但推辭不過,只得與紅兒家人一同吃住。
苗家人待客甚是周到,一有客來便是殺雞宰羊,紅兒的母親是健碩端正的苗家子,見石秋自江南來,又特意取出了為貴客而備的牛角杯,日落之後,碧水寨中人家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