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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部分

成,但恩師獎掖提攜之大恩,學生豈能須臾淡忘!”

“當年在京師初見少荃之面,老夫便將少荃許為偉器。丁未年少荃打馬進玉堂,我視你與郭筠仙、帥遠燡、陳作梅為丁未四君子。安慶攻下後,我請少荃招募淮勇,東下上海,後又以蘇撫一職密薦。我一生庸碌,無所建樹,唯一可安慰的就是看準了少荃是可寄重任之大才,要說報答皇恩,留聲後世,也僅此一樁而已。”

曾國藩一往情深地追憶著往事,至高至重的由衷讚許,把李鴻章的心情推向激動莫名的峰巔。他以近於哽咽的聲音說:“學生微薄之勞,與恩師巍巍功德相比,如爝火之比日月,沙丘之比泰嶽,何況這點勞績,也是在恩師一生勳業之內。”

“十年來,湘淮兩軍、曾李兩家為世所矚目。前人說嶢嶢者易缺,皎皎者易汙,又說木秀於林,風必催之,老朽近年來常有憂讒畏譏之患,時存履薄臨深之感,這是老朽與生俱來的膽氣薄弱、遇事瞻顧的本性,所喜少荃豪邁堅強,敢作敢為,在心性上勝我多多矣,這是老朽最堪欣慰之處。”

“學生也經常有空虛怯弱的時候,尤當事機不順、夜闌更深之時更是如此。”李鴻章向以鐵腕強硬著稱,而這一次他在恩師的面前,第一次表示自己也有虛弱的一面。

“我想再硬再強之人,這點靈府深處的怯弱感總是難免的。蘇長公說,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人在天地滄海之間是何等短暫渺小,能不怯弱嗎?”曾國藩淡淡一笑。僕人過來換上熱茶,曾國藩喝了兩大口,李鴻章也淺淺地呷了一口。

偏西的太陽被陰雲壓抑多時,終於又掙扎出來了。它的金黃色的光輝照在石舫之上,也照在從君山移過來的湘妃竹上;它照在曾國藩灰黃多皺的長臉上,也照在李鴻章厚實的雙肩上。

“我自知來日不多,死在旦夕,少荃正如麗日中天,方興未艾,前途極宜珍重,我有幾句心腹話要對少荃說。”曾國藩神情凝重地對凜然端坐的學生說道,“湘淮軍自建立以來,平長毛滅捻寇,殺人不計其數,仇敵遍於天下,這自然不消說了。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