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長風聽完,眉峰緊皺,默默不語。
這故事太出人意外,跟他以前所瞭解的恰好相反,如果羅老夫於所說是真的,以往的推斷豈不完全被推翻了?
以大悲師太的身分,似乎沒有誣陷林元暉的理由,羅老夫子又是在場耳聞目睹的證人,他的話應該是可信的……但是,林元暉若果真如此薄倖寡義,為什麼又將自己的居處,取名“寂寞山莊”呢?
他既已拋棄了舊人,另結新歡,攀龍附風之願已酬,又何“寂寞”之有?
他既然敢藉紅石堡聲威作奧援,何以婚後夫妻並不恩愛,翁婿之間,也並不融洽?
當時,林元暉成名,攀上紅石堡這門親戚,井未使他增添多少威望,反面使寂寞山莊凋零荒涼,這,難道就是林元暉當初追求的目的?
郭長風沉吟良久,仰面長嘆一聲,道:“這件事大難令人置信了,除非能見到林元暉,當面問個清楚……”忽然心中一動,接道:“老夫子既在赤眉鎮附近遇見林元暉,那隨著林百合前往襄陽的人,想必也是—名替身了?”
羅老夫子道:“不錯。”
郭長風道:“紅石堡中一共訓絛了幾名替身?”
羅老夫子道:“三名。”
郭長風道:“這就不對了,據我所知其中兩名替身劉凱和陳杰都在襄陽,另外一名黃公展在欒川去世,這個又是誰?”
羅老夫於怔了一下,忙道:“這一個就是陳杰,是秦天祥由襄陽帶回來的。”
郭長風道:“我在襄陽見過陳杰,他雖然面貌和林元暉很酷似,舉止談吐仍有破綻,我應餓認得出來。”
羅老夫子道:“郭太俠救他的時候,行動倉促,想必沒有仔細觀察,他又假作虛弱的樣子,無怪被他瞞過去了。”
郭長風搖搖頭,道:“他縱能瞞過我,未必能瞞過林百合,更絕對瞞不過丫環鳳珠。”
羅老夫子道:“林百合雖是女兒,這些年來跟父親已經很疏遠,至於鳳珠,根本和他們是一夥的。”
郭長風道:“至少,老夫子當時已經知道他是替身,為什麼不願揭破呢?”
羅老夫子嘆息一聲,道:“老朽總是紅石堡的人,飲水思源,委實不忍心與舊主作對……”郭長風肅容道:“那麼,現在你又為什麼願意挺身作證呢?”
羅老夫子道:“現在老朽受老菩薩感召,又被他們追殺滅口,自問不能愧對良心,只好說出來。”
郭長風目光炯炯逼視著他,一字字道:“老夫子,希望你記住這句話,一個人做事,須不能愧對自己的良心。”
羅老夫於沒有回答,默然垂下了頭。
郭長風又道:“我再鄭重奉告老夫子一件事,如果林元暉真是始亂終棄,負義薄倖,我絕不放過他,如果他不是,而老夫子卻昧心偏證,我也一樣放不過你!”
羅老夫子駭然失聲道:“我——”
正在這時,石門外忽然有人介面道:“二位,時候不早,請出來用飯啦!”
隨著話語聲,石門緩緩啟開,門外站著一名女尼和一名粗壯的中年婦人。
那婦人生得濃眉大眼,兩手叉腰,袖子高高撓起,露出一隻黑漆棒子似的手臂,一望面知,是個孔武有力的悍婦。
郭長風向她露齒一笑,道:“這位大娘好健壯,請問貴姓是——”那婦人冷冷道:“別跟俺來這一套,俺是送飯來的,可不是攀親戚來的。”
郭長風不敢再說,只得伸伸舌頭,走出石室。
跨出石門,卻見外問空室中已經鋪了條布氈,三個蒲團,氈上放著素菜素酒,旁邊還站著一個人。
那是公孫茵。
郭長風不禁大感意外,忙欠欠身子,道:“原來公孫姑娘也在這兒?”
公孫茵木然道:“是老菩薩吩咐我來的,聽說郭大俠有話要跟我談。”
郭長風笑道:“不敢,在下只是想距姑娘隨便聊一聊,咱們好歹曾是主僱,姑娘,你說是不是?”
公孫茵道:“那是從前的事了,現在郭大俠是玉佛寺的貴賓,有話但請吩咐,不必客氣。”
郭長風望望四周,苦笑道:“姑娘,請恕我說句實話,這‘貴賓’二字,我實在擔當不起。”
“怎麼?”公孫茵揚了揚眉,說道:“是咱們招待欠周?還是覺得哪兒不舒適呢?”
郭長風道:“招待倒很仔細,只是,這地辦——”公孫茵截口道:“這地方雖然偏僻些,卻是寺裡最清靜的所在,郭大俠不是說需要冷靜思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