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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都看得很清楚。這個傢伙跑遠了,戰友們都找

不到啦,喊、叫,也沒有人回答。這個時候,心裡開始有點發毛髮怵了,

覺得情況不大妙。我會不會給淹死?這個念頭跑出來糾纏了。你想象一下,

黑冷黑冷的大海上,就你一人被困在那是啥滋味?說不害怕,那是瞎話。

岸上派高速炮艇尋找營救我們,我知道。國民黨的美製艦同我們的蘇

制艦機器聲完全不一樣,一聽馬達響,便知道是自己的船出來了。可惜,

營救艇沒有想到175已經沉了,他判斷是迷航,所以只注意開啟雷達找船,

不注意找落水的人。他媽的本來離我們很近,眼看著它呼嚕呼嚕兜圈子回

去了,氣得夠嗆。但不管咋樣,又有了一些希望吧,總想著他可能還會再

來找。我體會,人在險境中,絕對不能沒有希望,希望就是動力就是精神

支柱啊。

25日天亮,希望好像又多了一些,我和周方順、季德山、趙慶福、尤

志民又游到了一起,而且遠遠能夠望到大陸海岸線了,互相鼓勵一下,情

緒好了一點。人在大海里,真是滄海一葉,你會覺得自然的力量是那般強

大,而你自己卻沒有一點能力,純粹廢物一個。實際上,掉進汪洋大海,

“遊”,沒有任何意義,還白白損耗體力,只能“漂”。漲潮時,你會發

現離大陸越來越近,頓時幹勁倍增,總想快些游過去,遊著遊著,你會發

現怎麼離大陸又越來越遠啦?後來才明白,龍王爺又改落潮了,。落潮的

時候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哎,如果身上裝一個錨就好了,現在把錨放下

去固定在一個點上,漲潮時再收錨接著向岸邊漂。現在回憶,困境中的幻

想可能是一種還沒有絕望的表現吧。

待到25日太陽落山,天完全黑下來,人一下子就徹底絕望了,明白沒

有多少活的可能了。八月天的海水,已是冰冰涼的,加上一整天未進食,

又冷又餓,全身整個麻木了,四肢是不是還屬於自己好像都覺不到了。尤

志民本來胃病就很嚴重,哪經得住這麼折騰,他一陣哼哼一陣慘叫,那聲

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是人在垂死掙扎狀態中才會發出的聲音,聽了難

受得不行。我們慢慢攏過去,輪流解開救生衣抱緊他給他暖胃,其實也就

是一個安慰吧,每個人這會兒都成了“冷血動物”啦,哪裡還有熱乎氣呀。

我記得尤志民最後說出的話是他存了二百幾十元錢,二百元給他媽,剩下

的交團費。以後怎麼跟他分開的一點印象也沒有了;我們都筋疲力盡,進

入了半昏迷狀態。

我估計,要是再不遇救,三幾個小時之後,肯定就淹死了。你問人在

快死的時候想到什麼?開始感到恐懼、懊喪,後來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家

里人一個都沒想到過,另外,什麼活著回來繼續為黨為祖國做貢獻呀,壓

根就沒想過。可能還剩下一點模模糊糊的求生欲,主動的死仍不值得,管

球呢,隨它漂吧。那時候,頭腦一會兒空白一會兒清楚,我還記得叫一個

浪頭拍醒了,覺到救生衣裡滑溜溜的,下意識去抓,抓到了一條小魚,我

很想擰下它的頭來,吃了它,後來又想,吃它有什麼用,也是一條可憐的

小生命,一撒手,把它放走了。我是共產黨員,無神論者,可直到今天都

有個迷信的想法:本來八月,是鯊魚的發情期,調皮的季節,最愛攻擊人

啦,我沒碰上鯊魚,是不是發慈悲救了小魚一命的緣故?現在,我也基本

上不吃魚,尤其是海魚。它們不吃你,你幹嘛要去吃它們!

人在奄奄一息的狀況裡,哪還有力氣去胡思亂想呀。後來看一些小說、

雜誌,說英雄人物在最後關頭一會兒想到人民一會兒想起黨的,還不都是

作者拔高亂編的,胡扯蛋嘛!可你說啥也沒想吧,黨多年來的培養教育還

是起作用的。 大概到了後半夜了, 我昏昏睡睡聽見有人說話。一個說:

“哎,看到了一個死的。”另一個說:“死的也給撈上來。”過一會兒,

就覺得有人捅巴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