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收藏了巨量的典籍卻秘而不宣,不是本族子弟想要得見,行啊,先拜在我門下再說。就這麼著,世家的勢力越來越龐大,依附者也越來越多,怎麼可能控制不住政權了?
木版印刷的成本比手抄要低很多,還能避免很多訛誤,這就使得很多中小地主也能比較輕鬆地獲得並且研讀,當他們發現不必要依附世家,也能獲得知識,找到一定的晉身之階以後,自然會更抱團兒地去對抗豪門世族。而這一趨勢,沒有超越於時代之上的大局眼是看不清的,是勳相信不會有世家來阻撓自己的印書大業。
相反,世家也很歡迎印刷術的出現。一來愈有錢便愈不肯鬆手。即便豪門世家。那也能省則省啊,二來麼,光避免抄錯這一條,就足夠吸引他們啦。統一經文,減少訛誤,是勳扛著這面絕對政治正確的大旗,不怕有人來吹毛求疵。
可是他料想不到的是,還真的有人跳出來彈劾他“不務正業”……
這一年的八月份。秋收將至,曹操暫時穩定了南線的局勢,率兵返回許都,隨即便派遣司空主簿王必前來宣旨,免除了是勳監河東軍事的職務,讓他把兵權移交給曹仁。
是勳接詔,臉上不動聲色,內心卻驚疑不定。
王必是曹操心腹中的心腹,打曹操初起兵就跟著了,資格比荀彧都老。估計也就死鬼戲志才差堪比擬,所以本事不大。開小會沒他的份兒,開大會遞不上什麼話,但曹操始終信任有加。
史書上記載過相關王必的幾件事,從中可以清楚地窺知曹操對他的信賴究竟到了什麼程度。一是《獻帝春秋》上說,曹操擒獲呂布之後,曾經動心想要赦免他、招降他,但是王必站出來說話了:“布,勍虜也,其眾近在外,不可寬也。”曹操哈哈一笑,跟呂布說:“本欲相緩,主簿復不聽,如之何?”就因為王必不答應,曹操生把呂布給砍了。
當然啦,呂布之死,究竟是劉備給遞了小話,還是王必給遞了小話,還是他倆一起幹的,何者為確,史料各說各話,難以查證。
還有一事兒,後來曹操把大本營遷去鄴城,由丞相長史王必留守許都,建安二十三年,耿紀、韋晃等人造反,火燒王必的軍營,王必傷重而死。《山陽公載記》中說,曹操聽說王必死了,勃然大怒,當即把朝廷百官全都召到鄴城,命令當日出門救火的站到左側,不救火的站到右側。大家夥兒都以為救火的肯定無罪,紛紛跑左邊兒去了。誰想曹操的邏輯跟一般人擰著,認定不救火的頂多也就明哲保身,救火的其實都是反賊同黨,把左邊兒的人全都給宰了。
為了一個王必,擅殺無數漢官,曹操有多寵信王必,由此可見一斑。曹操自己是這樣評價王必的——“是吾披荊棘時吏也,忠能勤事,心如鐵石,國之良吏也。”
所以是勳雖然不大瞧得起王必,暗地裡常罵他廢物,但場面上還必須跟王必有來有往,說不上特意結交,感情倒也不錯。故而接詔後設宴款待王必,是勳就拐著彎兒地探問啊,主公為啥罷了我的軍權呢?他對我究竟有啥不滿意?
王必身為曹操心腹,“心如鐵石”,當然不會隨便洩露主公的心意,但架不住是勳八卦能力爆棚,交涉屬性點滿,再加上幾杯好酒,終於把所需要的資訊給勾出來了。
敢情這不是曹操自己的想法,而是先有人上書彈劾是勳“緩于軍律而以妖言攝眾,疏於政事而勤微末小技”。前一條說他不能治軍,只好用妖言、妖法來統馭部下,威嚇敵人——對於火箭車的事兒,以及敵軍當是妖法的傳言,是勳都已經密奏給曹操了,關係倒不大;後一條說他不理政事,卻專注於修建工坊,研究印刷術,也就是說,是宏輔身為太守,不務正業。
那麼這個告刁狀的究竟是誰呢?是勳也打聽清楚了,正是那位曾經跟他起過沖突的校事首領趙達。
是勳真是把趙達給恨得牙癢癢的,但同時也不禁悚然而驚。想當初在壽春城下,趙達想要處斬孫汶的時候,他的職權範圍還相當有限,是勳身為參軍,他就壓根兒管不到,可如今,竟然連外郡太守、地方長官都要管上一管啦。史書上說,曹魏校事最後“上察宗廟,下攝眾司”,甚至能夠“按奏丞相”,成為後世廠衛一般的可怕存在……不行,既然我來到此世,一定要想辦法把這個苗頭徹底掐滅了不可!
當然啦,如今時機還不成熟,首先就在於亂世未終,人心不定,所以曹操對這種特務組織是非常倚重的。估計要是有御史彈劾是勳,曹操就能當他放屁,而且說不定這位御史也就當到頭了,可是如今趙達彈劾是勳,曹操竟然明示眾臣,開會商量——沒有直接受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