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才八錢銀子,官府收絲的價格只會更低。二則;姑蘇幾家蠶絲大戶與我家也有些交情,舍弟與他們來往間,聽其口風,織造府收的蠶絲大概在十五萬左右。”他微微一笑,“只這一項,便可知了。”
展昭聞言,微抿了唇,不語。
莫研扳著手指算了算,冷笑道:“這位織造府的範大人果然是‘兩袖清風’,難怪天下如此太平。”
“勞煩再看看絲綢這項。”展昭沉聲道。
“絲綢……光是凌煙羅一項就起碼虛報了幾萬兩銀子,其他的自是不用提了。”南宮若虛隨手翻了翻,不禁搖頭道,“範大人當真是貪心不足,實在是過了、過了……”
展昭的眉頭皺得越發緊:“如此看來,這一年下來,織造府在姑蘇地界上盤剝足有上百萬兩。”
“絕不止這個數,這不過是帳上的數目罷了,加上層層盤剝,起碼這個數。”南宮若虛攤開五個手指,“就是每年從我們這些大戶身上盤去的,便有幾十萬了。”
“你們每年也往織造府裡遞銀子?”莫研問道。
“不遞怎麼辦?官府若要難為你,名目花樣多得很,難道我們還反了不成。”南宮若虛苦笑,“那真真就是官逼民反了,可惜,又有幾人相信。”
展昭起身收起賬本,重新包好,道:“多謝,今日之事,還請南宮兄勿向他人提及。展某先行謝過!”
“展大人放心。”南宮若虛也起身道。
“姐,我們先走一步。”莫研朝寧望舒道,“還得趁夜把賬本還了。”
寧望舒伸手替她理好一縷溜出來的髮絲:“小心點。”
“姐夫你多保重!”她朝南宮若虛調皮一笑,“有喜酒吃的時候,可得想著我。”
“告辭!”
展昭略一拱手,遂與莫研轉身離開。
“書房已經燒了,就算帳冊要還回去,放什麼地方?”剛出了南宮世家,莫研就問道,“再說是陳年的舊帳了,便是新任織造要交接,也應該不會查這些舊帳吧?”
展昭不語,徑自陷在沉思之中:方才在南宮世家中,聽南宮若虛輕描淡寫地說破帳冊中的貓膩,每年織造府起碼盤剝五百萬兩以上,如此龐大的數額實在令人髮指。而這,不過區區一個織造府而已……
莫研見他不答,踢了一會路上的小石子玩,半晌才道:“別想了,我早就說過,大多當官的腦子裡只想著怎麼搜刮民脂民膏,哪裡管百姓的死活。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又何必自苦。”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展昭望她。
“你的眉頭皺得象鐵疙瘩,一看便知。”她低頭找石子,突然腳下發力,笑道:“看暗器!”
一粒小石子被她踢得激射而出,直打向展昭的左肩。
不過是微微一側身,石子從他耳邊飛過。
“小娃兒功夫不錯,再過兩年,又是一朵江湖奇葩。”莫研上前老成持重地拍拍他肩膀。
展昭啼笑皆非:“展某愧不敢當。”
兩人相視,莫研大笑。
“我師父以前就老是這麼誇我們,”她無限懷念道,“騙我辛辛苦苦地練功,兩年又兩年……”
“後來呢?”展昭微笑。
“後來,我二哥哥罵我傻,說我就是一頭被人用蘿蔔牽著的驢。”
“……”
展昭淡淡一笑,笑容帶著幾分苦澀。思及自己,何嘗不是與她一樣,全心想守住一片青天,卻又是如此艱難而遙不可及。
莫研揹著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行去,聲音飄過來:“再後來我就懶了許多……其實現在想想,覺得有蘿蔔倒比沒蘿蔔好些。”
在她的身後,展昭緩步跟上,心中鬱郁之氣漸散:凡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吧。
他們手中的是假帳冊,真的帳冊應該還在白府之中。
夜闌人靜,展昭悄然立在白府假山巨石暗處,莫研半靠在石頭上,百無聊賴地盯著頭頂的月亮。
他們在等小樓燈滅。
上次時間倉促,無法細細探查,所以他們只好漏夜再來。既然燒掉書房的是白盈玉,那麼多半真的帳冊也被她藏起來了。
“明日要起風了。”莫研低低自言自語。
展昭仰頭,月亮邊緣帶著一圈朦朦朧朧的光暈。月暈而風,礎潤而雨,確是要起風了。
此時,小樓的燈明暗一晃,滅了。
兩人又候了近一個時辰,待樓中人睡沉。
“樓下兩名,樓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