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你引狼入室在先,親手弒父在後,你說若我和墨弦該下地獄,你又該去哪裡呢?”
……
眼淚溫熱而出,在清冷的寒風裡,瞬間變成刺骨的痛,傾城緩緩勾了勾唇角。
淑妃說得對,她被一個男人迷了眼,為了討好他,他所授一切,她全部盡心盡力學習,只為有那麼一刻她可以為他分憂。
她真的……曾經為他調香。
她親手讓國破家亡,萬死不足以殉國。
前方開始傳來車馬喧鬧,而後,兩旁百姓沸騰,不久,便能將居中那明黃的車輦看得清楚。
那是新帝的皇輦。
傾城吸進一口涼氣,緩緩踩上城牆。寒風獵獵,吹得她的狐裘輕揚。
“什麼人!”
亂臣賊子都有些天生的小心翼翼,傾城不過剛剛踏上城牆,前方禁衛軍便已察覺,當下,萬箭所指,她孑然一身。
一直站在傾城身後,一身戎裝的男子揮了揮手,城樓之上其他侍衛當下倒戈。
“叛軍!護駕!”
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聲音,傾城勾了勾唇。
叛軍?到底誰才是叛軍?
一瞬間,兵荒馬亂。
一剎那,傾城便感覺到了一道目光,驚、怒、疑,複雜萬千,從前方直直穿透而來。
穿透而來的不只有目光,還有快馬。
傾城靜靜望著快馬上俊美如仙的男人,他也直直盯著她,正往她飛奔而來,讓傾城恍惚間彷彿看到那些年,他一次次往她而來,直直走入她心裡。
物是人非,情更悲涼。
傾城咬牙大叫一聲,“我是前朝公主傾城!”
柔弱的女子,恨入骨髓的嗓音,在白雪皚皚的天地間迴盪,竟出奇的讓一片兵荒馬亂凝滯。周遭跪拜的百姓不約而同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城樓上那一身雪白和絕望的女子身上。天地間唯一僅存的只是快馬疾馳近她的聲音。
不知是否因為他的靠近,皇家禁軍弓箭已滿,卻遲遲不能射箭。
傾城於悲痛模糊裡定定望著他,聲音迴盪在天地,“我傾城,自小受父皇寵愛非常,卻有眼無珠,為奸人所惑,引狼入室,致今日國破家亡,父皇身首異處,著實罪無可恕。而今更眼見亂臣賊子蘇瑜肆掠我社稷,愚昧我百姓,卻無力阻止、無計可施、無能為力……”
數行眼淚落下,眼前那道玄色身影已到近前,正飛身而起捉她而來,底下數**攔,那人劍氣所及,一片血光,眨眼,死傷一地,竟未能阻他分毫。
傾城身後男子見狀上前一步,無聲無息已飛身而下,將蘇墨弦攔下。
傾城深吸一口氣,於一地凋零潰敗裡嫣然一笑,傾國傾城,“身為公主,傾城此生絕不臣服於亂臣賊子。天元已滅,傾城一死!”
滿地百姓還未及從震撼中回過神來,不知從哪裡傳來一道抽氣聲,隨即,便只見城樓上煢煢孑立的女子已義無反顧躍下城樓。
“傾城!”
是誰的雙目猩紅掙扎,是誰的嗓音嘶啞絕望?
傾城於寒風中急速墜落,一身雪白,幾近透明。不再去看,她緩緩閉上雙眼。
紅塵擾攘,家國大義,從此,再與她無關。
蘇墨弦,你我孽緣,今日斷絕!
☆、第三章
一年後。
初春還是乍暖還寒,人跡罕至的山谷裡已是奼紫嫣紅。月上柳梢頭,傾城一身黑衣勁裝走在山谷裡,還能聽到蟲鳴鳥叫。
平靜得彷彿這裡不過普通一個山谷。
傾城面無表情走進眼前的桃林,只要出了這處桃林,她便能走出山谷。
然而,她剛剛踏進,那些桃樹便像是活物一般,緩緩往她逼近,儼然攔她去路。傾城足下迅速踩著特定的步伐,方險險避開這忽然而來的昏天暗地,那些桃樹也不再亂動。
只是,還未來得及走多遠,漫天桃花卻又開始紛紛墜落。落英繽紛,當年傾城無憂無慮之時倒是很能欣賞這些景緻,只可惜,人非物也非。此刻,傾城柔軟的身子急速的在空氣裡旋轉起舞,避之不及,卻仍是一個不暇,被眼前凌冽墜落的桃瓣劃過臉頰。
當下,白皙細嫩的面板上便落下一段血痕。
而她這一個失手,後面便也跟著連連失誤,無數桃瓣直逼而來,那凌冽殺氣讓傾城毫不懷疑若是失手,這些漂亮的花瓣便能斬下她的腦袋。
傾城秀眉一蹙,當下深吸一口氣,提氣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