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覺得那個訊息難以確信,不料柳歡宴就這麼隨隨便便說了出來,儘管他自謙不能斷定,但皇帝很清楚他的脾氣,沒有十分把握的事,柳歡宴從來不講。皇帝以一國之力打聽得來未能全信的密報,在柳歡宴口裡如此輕鬆自若的講了出來,這個人暗底下的力量網路,強大到了何種程度?那麼這個人又該有多可怕?
柳歡宴眼神不是最好,觀察力卻一向敏銳,明知自己一句話又引起了皇帝戒心,只作無察,道:“歐陽鎧雖然不及其弟,昔日在定王手下還有敗績,但是這個人,實在也不容小覷的,小敗給定王是其唯一汙點,臣聽說他還經常不服氣,稱那次是因老天的運氣落在了定王那一邊。”
決定戰爭的勝負因素極其複雜,天時確實重要,那歐陽鎧平時戰績也不壞,誰也不能斷言他是吹牛,況且皇帝因著心病,雖不願承認西昌要比東祺強,可也不願意承認定王所帶的大軍就是常勝不敗,故而沉默不語。
柳歡宴道:“對方大兵壓境,事出突然,冀州軍務如今由總兵袁翔暫代,可是這位袁總兵,怕不是良選。”
袁翔年屆七旬,算起來倒也是三代老將,年輕時也頗有點勝績,但在與歐陽雲和一戰以後膽氣全喪,此後逢戰必跑,人稱“袁跑跑”,如今尚還位高握兵,一方面是因為這個人天生具有一種親和力,人緣總算不錯,為官的聲譽也還好,另一方面也凸顯朝中實無良將這一缺陷。
皇帝嘆道:“袁翔是不行的,那麼,還是調派安遠侯?”
柳歡宴道:“非是微臣再三忤逆皇上聖意,不過安遠侯素乏戰績,臨時上任,更無威望,單這後面這點,大敵當前,已經不能用他來冒險。以臣之意,不妨先讓安遠侯到軍前掠陣,同時另外要找一個能服眾的人,這個人必須是聲名遠震,當他未到之前,軍心已經大振,當可為冀州前線爭取一點時間。”
“二十年不戰或是求和,哪裡還有這樣一個人?”皇帝煩亂,忽冷笑道,“卿之意,莫非……”
“親征”兩字尚未出口,柳歡宴已經截住:“有。”
“嗯?”
柳歡宴微笑道:“皇上不記得昔日程家了?”
“程家……”皇帝倒吸一口冷氣,黑色眼眸頓然收縮,散出絲絲黑霧,不辨喜怒。
大將軍程從濟、驃騎將軍程匡敏、衛將軍程景養,每一個名字都是熠熠生輝光芒萬丈,然在對西昌壓倒性大捷之後,不到十年之間,太師程從濟暴病身亡,程景養閱兵時自馬上摔落全身癱瘓,程匡敏又陷身於某樁震驚全國的貪汙案中不能自拔,黯然隱退。程家勢力由此冰雪消融。――這些都不是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程從濟是當今程太后的父親,程匡敏是兄弟,程景養則是其遠房族兄。皇帝語音陰冷:“愛卿忽然提起程家,有何深意?”
柳歡宴道:“臣懇請陛下,起用程景養。”
皇帝冷笑道:“我東祺國土無邊,人傑地靈,難道竟淪落到起用一個殘廢之人?西昌怎不把那個軟骨病的歐陽錚派來?”
柳歡宴微微欠身:“皇上息怒。程景養當時墮馬雖說癱瘓,其實也沒有傳言得那麼嚴重。經過多年休養早已康復得多,如今最多是不復當年之勇而已,但三軍之主,原也不需親自上陣殺敵。”
皇帝沉吟,他進一步道:“程將軍是程太后之遠房族兄,其對朝廷忠心耿耿,天日可鑑。他也多次請表上書,自請為國出力。”
這句話的重音,是落在“遠房”兩個字上面。程家一門三將軍,其實最負盛名者,還是這個程景養,可惜他是程家的旁系,無論怎樣也只能位於程家其他人下面,難說沒有不滿之心。
柳歡宴看皇帝還在猶豫,微笑道:“皇上,臣觀史官所記承宗皇帝陛下之言,他曾再三提及:東祺若危,景養可恃!”
史官通常會把歷代皇帝一些重要的言行記錄下來,皇帝對他那個父親不無意見,也從來不曾研究過有關承宗的那一段史載,聽得柳歡宴說出的這八個字擲地有聲,皇帝霍然變色。皇家有了定王這麼一個不敗記錄的將星,承宗還留下這段話,自然不能是無心之出。皇帝轉念之間,便下了決心:“既然這樣,召程卿入宮,朕要和他面談!”
皇帝這裡忙得抽不開身,臨止心急如焚,卻不敢離開半步。程景養退隱在京郊,臨止連夜出宮把程景養召入宮中,皇帝以及柳歡宴,君臣三人暢談整夜,皇帝最終決定,就如柳歡宴先前所建議的,先把安遠侯方皓派去掠陣,大將軍程景養隨後發兵!
伺候整夜未眠的皇帝四鼓上朝,臨止這才匆匆趕到蒔慧宮。錦瑟被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