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腳下,如同泥土。即便我懷了你的孩子,生出來,在你看來,那孩子也不過照舊低賤如泥土。我此生再無指望,怎麼會狠心去害自己的孩子?
我這副頹唐的樣子,也只能歸因到那些湯藥上,聽說這些東西是極為傷身的,唔,傷身之後,可不就得多睡覺養著麼?
可是,若不想傷身,又能有什麼旁的辦法呢?
這日我被喊醒,半閉著眼,從婢女手裡端來藥,也不管苦不苦,悶著頭喝了,就要睡。她平日裡只是服侍,多語的話一般不問的。今日卻反常,道:“您又不吃東西?”
我應了一聲,說:“我喝了藥,飽了。”
她接著問:“您這幾日怎麼這麼嗜睡?”
我哼哼一聲,又要沉睡到夢裡,卻忽然感到額上一涼,睜開眼,是那婢女,拿著個帕子在我額上輕輕擦拭,她神色柔和不少:“這樣就能清醒些,您起來吃東西吧。”
我不願拂她好意,因為現在也只有這一份好意了,該當珍惜。當下,我便混沌著坐起來,到飯桌旁捏著木筷,吃了幾口東西,實在沒什麼胃口,就說:“我實在不餓。”
她皺著眉,神色之間似有憂慮,“您又是昏睡,又是吃不下東西,究竟是怎麼了?”
我勉強叫自己臉上扯出一絲笑來:“喝藥喝的罷,時間久了多半就能適應。”
她望著我的眸子裡,光芒閃了閃,滅了,那樣子,欲言又止的。
我還是回身,躺在床踏上。房裡熱的如同蒸籠,棉被都不必蓋,閉眼就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卻是決戰回來了。
他的身子,從來都熱得燙手,這次卻溫和許多,我猜測,可能外面著實寒冷,他的嘴輕輕地在我頸上摩挲,我醒得不是很徹底,只能模糊聽到他喊我,聲音生硬且不耐煩,我哼一聲,算作應答,他呼吸沉重,就在我耳邊,接著就是一雙手託著我的背,我被抱起來。
決戰的聲音很低:“抱住我。”
我哪有力氣抱著他,眼都睜不開,更不會抬手,現在我坐起來,也是被他託著。
“聽到沒有!”他低吼一聲,接著我便感到自己耳朵一痛,很可能,是被他咬了。
我沒什麼意識,只想著他能放過我,哪怕只是一夜也行,就低聲道:“我困。”
“困?”他粗重的呼吸吐在我的臉上,“你大概忘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你有什麼資格困?”
我一個激靈,終於睜開眼,房中沒有燈,只有窗外透進一抹月光來。我只有再忍著難受,主動把自己的手臂繞道他背後。
正觸到他後背一道傷痕。
我一抖。
他身上有這樣深的疤痕,我原來,卻不知道。他從不叫我看到,練功時累得汗水溼透衣裳,也定然要穿戴整齊。我勾引他那次,他的衣裳是我脫去的,可是至始至終,決戰都沒叫我發現他身上的傷痕。
總是以為他不曾受過傷,總想著他是天下第一,情到濃時,都沒能望見他的傷口。沒想到,正是這種時候,被他糟蹋,卻發現了。心裡埋著疼惜,卻又不能疼惜。
顧青衣啊,顧青衣。
這樣想著,我就閉上眼。
真是見鬼了,什麼事都不能阻擋我睡覺的心思。現在便是滿腦子只有這一個想法,除了睡,不省人事,什麼都記不起來。
我掐了自己手臂一下,清醒了些,睜眼到:“我沒有騙你,我總想睡。”
他沒有說話,月色中,他正望著我。
決戰唯一肯聽我說話的時候,也就是這個時候了。我趁機道:“你能不能叫回四師兄配些旁的落胎藥?我喝了,總是忍不住想睡覺。”
他靜靜的抱著我一會兒,我以為說清楚了,就慢慢把頭靠在他肩上,登時便是睡著了。此刻我們兩人都是衣衫不整,我本打算遵從禮數離他遠些,可我哪裡來的精力管什麼禮數。
“同樣的伎倆,你用了多少遍?”
他冷冷問了我這樣一句話。
我哼哼兩聲,鋪天蓋地的黑。
“顧青衣!”他忽然捏我後背,決戰的手勁大,我被捏得生疼,倒吸一口冷氣,醒過來,迷迷瞪瞪的看了一會兒,說話都說不清楚,口齒不清的問,“怎麼了?”
“為了殺我,不惜練邪門功夫。把自己弄得日日昏睡,然後騙我說你是鬼附身,現在 ,打算故技重施?”
我撐著眼皮聽完這段話,主動而友好的解釋道:“那不是……現在……我是喝藥、喝藥,喝多了吧,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