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天光裡,她終於看清楚他肩膀上的血。原來,她一直壓在他受傷的那一側,難怪傷口的血沒斷過。
“你為什麼不叫醒我?”
“你需要休息。”
“現在我可以自己走。”
他看看她裙襬下的一隻赤足,剛剛只顧著趕路,不曉得那隻鞋是何時遺落的。
“你不能再流血。”對著他的目光,她怒道。
莫韶光皺眉,以她那動輒便打罵人的壞脾氣,實在不像會關心人的樣子。
“我很好。如果你願意聽話,我們可以在天亮前回到楚家。”
楚薇楓想拒絕。當她面對他的眼睛,它們似乎印證了她幾個時辰之前的觸控,他有雙深不可測的眼睛,一種無法言語的堅韌和自信。她無法言語,這個人無法讓她聯想到任何屬於黑暗的東西——邪氣、罪惡或破壞。
在她以為自己足以冰封一切的時候,這個人身上,怎會有她所渴求的溫暖?
“你會在那之前死掉嗎?”
“不會。”以她的身分,是不可能會擔憂他的,莫韶光這樣想著,聲音有些異樣。“我不會因為這種小傷而死,停止問問題,我們要趕路。”
他的粗聲粗氣井沒有惹惱楚薇楓,她呆望著他,只為自己的發現而困惑。為什麼這個人看待她的方式,總是跟其他人有些不一樣?
身子騰了空,她回到他溫暖的背。
這一次,她小心地沒壓在他受傷的膀子上。
楚家人守著大廳,一夜未眠。
能派出去的人手全派出去了,楚連負著手,焦急地來回踱步。
小春跪在地上,紅腫淚的雙眼裡滿是恐懼,無聲地搓著手背,那全是被人狠狠掐出的瘀青。
杜夫人亦是一臉的蒼白,絞扭著袖子,不時以怒視小春的無言方式,發洩怨恨。
“老爺,小姐回來了!”
楚連匆匆迎了上去,一見愛女的模樣,差點沒昏厥。
楚薇楓披著凌亂的長髮,無力地靠在莫韶光的背上,大半邊的臉上全沾了血,兩人身上的衣服沾滿了泥土草屑,沒一處是乾淨的。
“楓兒!爹的乖女兒,你別嚇爹!”楚連顫巍巍地將她扶了下來,杜夫人早領著兩名婢女衝了過來,送水遞手絹地替她擦拭臉。
“我沒事。”她仰起臉龐,虛弱地搖搖頭。
“你……流這麼這多血!”楚連心疼不已,幾乎要流下淚來。
“都……都是他的血。”她咳了咳,接過熱茶,啜飲了好幾口。
杜夫人走上前,不分青紅皂白便打了莫韶光一耳光。
“你這該死的奴才!要你照顧小姐,你居然讓她如……”
話沒說完,楚薇楓已丟開手裡的杯子,一揚手,也以同樣的力道甩在杜夫人臉上。
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麼外放自己的感覺;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衝動讓她這麼想保護一個人。
“誰準你這樣不分黑白地亂打人?”
“小姐……”那一耳光令杜夫人受到的打擊不小。打她進楚家以來從沒在人面前這麼委屈過。
“我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拿主意了?”
“我……我不敢!”她含淚,不敢多說。
“楓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楚連心知有異,覷了莫韶光一眼看不出異樣。
楚薇楓目不轉睛地瞪著杜夫人,仍是怒氣衝衝。“我在寺裡遇上個惡人,對方死纏不休,要不是他帶我離開,我這會兒只怕連楚家都回不了!”
“是什麼惡人?恁地大膽,連楚家也敢惹!薇楓,你沒報上楚家的名號嗎?”一旁四姨太忙不迭地嚷起來。
“是呀,楓兒,你告訴爹爹,我一定為你做主。”
“那個人叫梁律,身邊還跟著好幾位官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是何叔的人。”
楚連一呆,兩個姨太也面面相覷,說不出半句話來。
“不是要替我做主嗎?我早說過,做不到的事,就別太早打包票。”她譏誚一笑。“我說這人救了我,你們沒人感激他,倒淨問我一些不相干的事,真是奇怪。”
說著,她懶得再看人一眼,逕自叫起跪在地上的丫頭。
“小春,扶我回房。”
“是。”小春抹去淚,忙不迭地起身攙著她走了。
“這……這……妹妹,您瞧瞧,那丫頭是什麼態度!”三姨太低頭,以只有四姨太能聽到的聲音埋怨道。“我早就說過老爺